“咳咳……”池临静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他咳嗽了两声,抬起手掩住口鼻,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宋六晓讪笑一声,“哈,这样啊。”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自己光滑圆润高挺的鼻尖。
眼前还有好一段路才能到梧州,宋六晓沉默了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又开启了新话头。
“不知夜公子……与澜姑娘,是何方人士?”
殷罗微笑回答:“上京。”
“那敢问夜公子……与澜姑娘,都年方几何?”
殷罗仍然微笑:“我十八,他十九。”
“竟然才差一岁,可是这十月怀胎日子便很久了,令母……”宋六晓后半句话不知道怎么说了,她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走南闯北这么久也多少积攒了些见闻,她总觉得不太实际,听梧州很厉害的产婆说,这产妇生下孩子之后一年内都很虚弱,再怀胎会大大消耗自己的元气,想必没有哪个人会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吧。
“哈,”殷罗笑得坦诚,“宋姑娘是想说‘令母可真厉害吧’,谢谢宋姑娘夸赞,我们两个年纪差的确实不多,但正好错开了十个月。况且我们也不清楚谁是我们的娘,所以这些没必要深究的,哈哈,没必要深究。”
宋六晓咽了口唾沫,她实在找不到话题了。
这矜贵俊美的墨绿衣袍的青年一路上都没出声,这白衣丫头一说话怎么带有点坊间说书人的气息,让人实在分不清真假。
她觉得自己还是安静一会儿吧。
真怕这个叫阿澜的怪人说出什么如晴天霹雳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她哥被那女人骗的倾家荡产还得养俩娃……
宋六晓又咽了一口唾沫,甩掉脑子里胡乱的猜想,她目视前方宽敞的林间大路和隐约能看见轮廓的梧州城池,招呼着货车紧跟上千万不要落队。
临近夜幕,这一队人马才徐徐进了梧州城,殷罗与池临静两人以还有事在身为理由与宋家镖局的押镖队伍告别,打听了城中几座客栈的位置后,寒暄两句,只说了些改日要登门造访感谢宋六晓今日的相助恩情之类的客套话,两人便策马直奔客栈而去。
梧州是大梁中除去林城之外的第二大商运、观光城池,此时正值梧桐飞叶的季节,每日来往人流总要比其他地界高出很多,他们两人顺着宋六晓所提供的客栈摸了个遍,很不巧的是前面几座生意非常红火的客栈已经全部满客,连一间下等厢房都腾不出来。
只有最后去的城北一家看起来极为破旧的江湖驿馆还有空房,不过也仅此一间了。
殷罗看着驿馆掌柜笑眯眯接过她仅剩的白花花的银子,然后大嗓门喊来小二招呼他们回房休息,她心里不免开始盘算,这江湖驿馆的规模向来很小,屋里只有一张床,这种建造给江湖人歇脚的地方房内也不会有软塌,那她和池临静应该谁睡床上谁睡地下?
让池临静睡地板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殷罗是不敢想的,让她自己睡地板更是不可能的,殷罗转了转眼珠子,想道:若是实在不行就半夜把掌柜丢出去,把掌柜住的地方让给池临静。
方才掌柜看见银子和没看见银子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跟八方堂匪路上的四名壮汉一个德行,看来这梧州地界周围的人果然名不虚传,贪财,确实贪财。
推开红木房门,小二的任务也就告一段落,他们两人走进那房里,迎面闻到了一股很是奇怪的味道,像是火烧什么之后留下的炭灰味道,也像是寺庙里常年弥漫的香火味。
池临静皱皱眉头,转头看向身后被小二关上的门。
殷罗瞥了他一眼,也转身望过去。
那门上的油纸明显有被烟熏过的痕迹,呈现出偏黄的污渍,但只右半扇门有,左面那半扇是完好如初的,这屋里的摆设倒是讲究,可物件陈旧未得翻新,细细观摩便觉有些诡异。
池临静缓缓走到熏香小炉前,抬手掀开盖子,里面空无一物,连香灰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殷罗凑上来,伸出手指捻了一下炉底,看看指尖,只有两三点零星的香灰细沫。
“有人特意擦拭过香炉了,”殷罗摩挲两下那些香灰,凑到鼻尖闻了闻,却在一瞬间眉头紧皱,这哪里是香灰?
这带着一点点血腥味与火烧过的人骨臭味的粉末,分明就是……骨灰。
她后背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胡乱在黄花梨木桌布上擦了两下,然后朝门口那处灼烧的痕迹看过去,那痕迹倒不是人体形状。屋内四周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之处,可小二点起的烛火微微晃悠着抖动,照明的光影也不稳,竟平白让人心生恐惧。
虽然她自小跟随明梵岚在江湖上见惊恐悚厉的事,胆子早就慢慢被吓大了,可把“人”放进香炉也未免太过于残忍阴毒变态了吧?
池临静观望她神色有些不对,又往香炉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是问句还是在陈述。
“应该是骨灰。”殷罗紧皱眉头,“有血腥味,可能是有人将少量的尸块放进了这香炉里焚烧,末了想要清理香炉却没弄干净。”
“哎,”池临静语调上扬,他抱着胸偏了偏头,伸手指向那香炉,“不对啊,若真是焚烧的尸块,落在这内里青山瓷的香炉壁上,定然会留下类似于油脂的东西,听王庭里的仵作说,人的油脂是很奇怪的东西,焚烧过后的臭味经年不散,还会有难以擦掉的乌黑色印记,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烧过尸块的样子。还有方才进屋,我们闻到那个气味,像是烧掉纸张和香柱的味道,并不是恶臭难忍,”他环视四周,视线逐次扫过屋内放置的物件,而后道:“这屋内没有发生过打斗,也没有死过人。”
“你怎么知道?”殷罗也顺着他的视线将这屋内的东西又观摩了一遍,却不懂他说这话的缘由是什么,屋内的陈设虽不乱,但也并不能说明这里曾经没有发生过打斗啊。
很多客栈在经历过打斗之后,都会重新将东西归位,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因为曾经住在这间房里的人,并没有好好住这间房。”他懒洋洋的,舒展了两下一路骑马骑的酸疼的肩膀,边朝床走去边道:“你看西南角的茶桌,再看那茶桌后的柜子,哪个更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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