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的苦涩从来不曾消散,汤药尽数入腹,苦味倒转五脏六腑,将她四处缥缈游荡的心神抓了回来。苦味入心,她蹙眉干呕,可除了满口?苦涩之气,再也呕不出什么来。
眼前雾蒙初开,她这才看清眼底的一切,停止痴癫喊叫,支离破碎的心绪尚能顽强维持一丝清明。
清泠滴答声响入耳,窗外在?下雨。
床前围着一团阴翳,她缓缓抬眼,逐渐望清他的脸。
本?能的恐惧令她急剧缩动身子,步步挪坐回床角,在?他面前,她已?不敢主动说一句话,一个字。
“坐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祁明昀虚伸出手,停顿在?空中。
兰芙不敢违抗,慢吞吞艰难向前挪动,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
祁明昀先是触到一缕蓬乱的发丝,双手抚上她的双额,将遮挡在?她眉眼间的乌发往她脑后?顺捋,露出她光洁的脸庞。
那张圆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所幸脸上的红印已?然消褪。
她分明是可以?同如今这般乖顺的,为何每次就非得讨一顿苦头吃。
他替她铺好乱糟的床铺,掀开被衾一角,拍了拍软枕,示意她躺过来,对她的嘱咐破天?荒地?柔和不少:“这几日大雨,莫去院中闲逛,好生躺着养伤。”
她昏过去时,高?烧不退,他再次请了太医来看诊,太医说她身子太虚,这几日切不可再吹风受寒,需用药滋补,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另外还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着重提点了一句,身子未好,腿伤未愈前,绝不可再行房事。
他烦躁地?赶了人走。
那日事后?,他望着她虚弱的睡颜,眼前才略微恍惚。
他那般辱她,不过是想惩罚她的胆大包天,让她下次再不敢说这种话。
她的腿,在?她每次自作聪明想着逃离他时,他的确想?过索性打断了一了百了,可他如何也下不了这个令。
而他内心深处,或许也是希望她的腿伤能早日痊愈。
他在?她身旁坐了两日她也没醒,直到第三日清晨,他要入宫理政时,下人来报说她醒了。
“喝完药再睡一觉,醒来后?便?把下一卷书背了,晚上我会来查。”
兰芙弱弱哼了一声,顺着他掀开的被角往里钻,双手平整叠放在?胸前,乖乖闭上了眼皮。
祁明昀走时,替她合上了房门,最后?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她平稳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才放心撤目离去。
兰芙竖耳聆听,待脚步声渐渐湮没在?雨中,确认他走远了,她才缓缓睁开眼,口?中还残留着汤药浓重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