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之伸出手一捉,精准揪住了柳姒衣的耳朵。
“哎呀痛痛痛!师尊,我也没说错啊!”柳姒衣被她扯得吃痛告饶,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师尊你忘啦,当年我拜进山门,你足足迟到了大半日,最后他们还是在月仙尊的丹药房里找到你的——”
沈菡之被人戳破,面上却也丝毫不见愧意:“就应该让小澈炼瓶丹药,毒死你个孽徒算了。”
柳姒衣拍拍衣衫,掐了个除尘诀,干脆在殿前盘腿坐下了。
“别那么狠心嘛,师尊。”
她笑眯眯地托着腮,神情有几分像是偷吃成功的孩子:“方才下了好大一场雪,把品剑峰的花全给冻掉了。我在剑宗的入门结界处无意听见,他们的玉仙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说罢,她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道:“而且听闻青铜十二钟鸣报,咱们大师姐出关了。哎呀,这下子恐怕不止玉仙尊发脾气,恐怕剑宗那位姓司的天才也要不好受咯。”
景应愿一怔。
她偏过头,问道:“柳师姐,那位剑宗的天才是……”
柳姒衣耸了耸肩,笑道:“姓司,名羡檀。可不就是那位。”
也是,确实应该就是那位了。
景应愿眸色一沉,脑海中无可避免地闪过了几个前世的片段。
白衣仗剑的女修伫立在自己身前,她生了一副不沾世间烟火的面容,偏偏笑起来很有几分温柔。
只是这样的笑意经不起细究。若细细看去,便可发现她的双眸如同桃花潭水,虽缱绻旖旎,可拂开障眼的花瓣,潭底却冰冷刺骨,深有千尺。
她递过来一枝杜英花。
“这花开得颇具生机,是我从学宫内摘来的。看见这杜英花我便想到了你——景师妹,收下吧。”
景应愿抬眼望去,与她有一瞬间的对视。
对方像是有些讶异,也有些惊慌。但很快,这些不应出现的神情在顷刻间都化作了比方才更温和的笑意。
“啊,怪我冒昧了。景师妹,等四海十三州大选后,你拜入剑宗门下吧。这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师妹,我便可日日与你相见了。”
在品剑山涧作垂铃状柔弱的花朵,竟然被那位视作自己的化身,被采撷来赠与自己。
自己究竟有没有接那支杜英花,景应愿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无论接受与否,曾经对她的仰慕之情却是真的。
到如今,刻入骨血的杀意也是真的。
前世无数个日日夜夜,景应愿都在山下的物外小城练剑。那柄并不衬手的剑在昔日却是她唯一的珍宝,曾被无数外门弟子艳羡过,嫉妒过。
毕竟这是司师姐赠予的剑。
物外小城无人不知晓内门蓬莱学宫剑宗大师姐。
她的名姓刻在拓名石上,是四海十三州当之无愧的金丹期第一人。而前世的自己也曾无数次站在金丹碑不远处,仰望最高处星辰般闪烁的那三个字。
司羡檀。
这柄不趁手的剑陪伴景应愿度过了许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也在某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亲自抵上了景应愿的脖颈。
在血流一线时,景应愿恍惚见到那人笑了笑,发出一声似真似假的叹息。
“是我对不住你,应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