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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家人重逢（第1页）

尽管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再回忆起这段往事，王姨依旧激动地眼睛发亮“幸亏我那时还算聪明，如果直接去坐车，一定会被抓回去的，我扮作乞丐在镇上晃了好多天，终于看不到癞蛤蟆带着人在车站找我了，我也攒够了车票钱，这才找了一个厕所换上干净的衣服洗了一个头。秋天啊，我蹲在厕所外面的水龙头旁边洗头，水是冷的，心是热的，那种快乐和兴奋，这辈子我都记得。”

“那你是进了城就做了保姆吗？”

“哪有那么容易！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工作，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钱花光了就睡在桥洞下、垃圾站、工地上，后来工地附近快餐店的老板娘心疼我，让我帮忙打扫卫生教会我洗菜煮饭，好手艺都是在她那儿练出来的，幸好我还算聪明，这才找到了一瓦遮头。那时候苦啊，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活，但是我高兴，想一想离开了癞蛤蟆我就更高兴！”

“后来呢？”

“后来老板娘不想再开店了，准备回老家，看我还有点手艺，就把我介绍给做家政服务的一个亲戚，这才算开始做了保姆，我和很多东家一起共事过，只有安家，时间最久，也只有太太，最好。我和你齐叔最后还是太太撮合的呢！如果没有太太，我们俩……也就是我和你齐叔开始恋爱的那个时候，太太发了最大的一次火，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愧疚。”

王姨逃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家里联系过，她想着，时间越长父母就越容易原谅她的错误，而且现在她还没有能力供养父母，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他们呢。

就这样一直拖到王姨进了安家，安太太非常喜欢这个朴实细致的小保姆，做主将她留在了安宅。

生活安定下来的王姨托人去家里探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依旧住在那个小房子里，弟弟早已成家，还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侄子。唯一没有改变的还是家中的贫困。

看着照片上侄儿可爱的笑脸和家中破旧的陈设，王姨哭了一场又一场。她拿出当时妈妈塞在包袱里的那张手绢，如果不是手绢里的那些钱，她早就饿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手绢里的钱早就已经花光了，她搬了那么多次家，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扔掉了，唯有这方手帕提醒着她，她依旧是有家的人。尽管这个家很可能不会再接纳她了。

王姨马上清点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告了假辗转回家。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开车行进在并不平坦的小路上，王姨的脑海中神奇的出现这句诗。她想起小时候放学归来的弟弟坐在小板凳上摇头晃脑的给她读诗的样子，少小离家，乡音已改的她不知道还能不能被家人所接受。如果他们执意要赶走她的话，那就把钱留下吧，也算是补上这么多年对父母的亏欠。家乡的月亮还是这么的大，亮的像能照进人的心里。当年走的时候，哪里顾得上仔细的瞧一瞧沿途的风景，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千万不能被抓住，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

终于到达那扇熟悉的门前，王姨反而不想进去了，她对陪同她一起回来的齐管家说：“要不，你进去把钱给他们，就说，就说是我托你给的，我就偷偷的看一眼就好。”

齐管家拍拍她的肩膀：“都已经到这儿了，干嘛不进去呢？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王姨思索良久，伸出手推动了那扇十几年前她亲手关上的门。

首先跑出来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位陌生人：“你是谁？谁来找我爷爷的嘛？他正在屋子里睡懒觉呢！大懒虫！”在王姨模糊的泪光中小男孩和小时候弟弟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这就是自己的侄子啊，没想到比照片上更健壮更讨人喜欢。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虎子，谁来了？”话音刚落，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王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飞扑过去抱住他：“爸，是我啊，我回来了！”不知是惊喜还是无措，父亲呆呆的任由她搂着不发一语。

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本应该其乐融融一团和气，但是这个穿着打扮都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女儿又让两位长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碍于齐管家这个外人在场，一向爱面子的王家父母也没有追究当年逃婚的事情。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王家父子只好一味的劝齐管家喝酒，一顿饭下来，话没说上几句，齐管家醉的不知身在何处，吃过饭，弟弟去照顾醉酒的齐管家了，剩下王家父母和王姨对坐无言。

王母看着十几年未见的女儿就坐在自己面前，从她进门就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母女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哭过之后两个人又絮絮的聊了一些其他的闲话，王姨见父亲出去，终于找到了机会问：“爸爸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事黄了，人家自然要把聘礼要回去，但是我们哪有钱还啊，所以……”

王姨更加的愧疚，因为当年自己的冲动，爸爸的一条腿就这么伤了，十几年对父母不管不问，自己却享受着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享受的东西，真是该打。如果不是母亲还在，王姨恨不得马上扇自己两耳光。

她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交到母亲手上，希望能够改善家里的生活，母亲自然欣喜如狂，盘算着如何修葺自家的房子，重新买一套新房给儿子，送孙子去更好的学校……听她桩桩件件的盘算着以后的生活，王姨由衷的感到高兴，自己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走出这里看看新的世界，同时也能给家人提供帮助。

临行的那天，王家父母送出了好久，胖乎乎的小侄子跟在车后面跑着喊：“姑姑，你要经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