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孟然要刘知蝉帮钱芩寻一处机缘,这事情刘知蝉并未尝试过,但如何去做,却不难,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这世间事物千姿百态,但于修行者不过是“气”之一字罢了。龙气、黄紫气无非是世间万物走向在观止眸中的一种表现,刘知蝉看得到,自然也就碰得着。就如同当初她在贺兰山腰上的那座小道观门口被叶双城身上的龙气冲得后退了几步。
虽然觉得不难,但这也不妨碍刘知蝉坐地起价。刘知蝉虽与钱芩合作在先,但这不代表她对钱芩印象很好。毕竟没人会对一个想要把自己抢回去暖床、成事不成便痛下杀手的家伙心存好感。
“可以。”钱孟然听到刘知蝉的话之后立刻便点了点头,期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是害怕刘知蝉反悔。
刘知蝉伸出的手因为钱孟然的干脆而僵在半空,这道姑不禁在心中暗暗思索,自己是不是要价太低了一些。
自始至终,钱芩只是坐在一边,嘴巴长得老大,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这个塞北出名的纨绔子弟没少干过欺行霸市的勾当,但是如今他却被自己的父亲和一个山上道姑商量着卖了,而他自己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资格。
“马车你们钱家自己出一辆,我不想跟他同坐。”刘知蝉似乎是因为被钱孟然摆了一道心情不好,于是很直白地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现在看着钱孟然很不顺眼,心想着家伙不亏是敢于在郡国大事上两边下注的老狐狸。
钱孟然丝毫不在意眼前道姑突然刁蛮起来的态度,他满意地笑了两声,对于刘知蝉的要求没有一点不满。“这是自然的。我钱家还会自带仆从护卫,左祭酒大人只需带着犬子同行便足以了。”钱孟然乐呵呵地说,看起来心情愉悦。
看到自己想气的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刘知蝉心中多少有些憋闷。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这些小情绪的时候。于是她于坐榻上起身,对钱孟然行了一礼,“多谢城主大人款待,如果无其他事情,小女子这便告退了。”
关键事情已经说完,钱孟然也知眼前的道姑并不喜欢山下客气寒暄的那一套,于是也没有挽留刘知蝉。于是道姑起身,从城主府离去。
前去为刘知蝉送行的是城主府的二管家,而钱孟然与钱芩这对父子则在凉亭内端坐不动。
“父亲,您这是何意?”待到刘知蝉消失在城主府曲折的小径深处,钱芩这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自己要随这道姑一起奔走于塞北,这样的事情钱芩并不知道。而作为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城主公子,钱芩也不想去吃旅途劳顿带来的苦闷。
被父亲突兀地安排了这样的未来,钱芩自己满心疑惑。但钱孟然却没有为自己这个儿子答疑解惑的意思,甚至在钱芩开口询问的时候,钱孟然回以他的是略显失望的肃穆表情。
正是这个表情让钱芩不敢继续追问,这男子坐在自己父亲身边满脸惴惴不安,他到底还是不敢忤逆自己父亲的意思。
“这其中缘由,你看得透便好。看不透或者不愿去,那你便不用回来了。”钱孟然面如寒霜,很显然被自己儿子不懂事的作态气到了。说完这些话,钱孟然便转身离去。在这个金梧城城主将要离开凉亭的瞬间,他对自己的儿子说了最后一句话。
“明天便去道观找那道姑。”
在凉亭内,钱芩看着自己父亲离开的背影,脸色惶恐疑惑。
离开城主府后,刘知蝉便带着曹沐与孙思归等人准备出城。只是这道姑并没有取一条近道径直离去,而是故意绕了一些远路,从金梧城中那座具有代表性的枯禅寺路过。
城中不供道观,而是起了一座寺庙。全塞北都知道金梧城的这诡异现象,照理说这事其实不合规矩,兴庆府那边早该派人前来将这处寺庙取缔。只是钱家在塞北朝堂地位微妙,游离于梦河君与郡王之间,所以为了争取这个有力的盟友,无论是第五家还是叶家都没有对金梧城发难。
刘知蝉上一次来金梧城便见过这座寺庙,当时还在寺庙前遇到了那个年轻的静无和尚。而当刘知蝉在国宴上看到静无和尚端坐于孙昱窈身后的时候,这个道姑便对那和尚产生了淡淡的好奇与忌惮。此行金梧城,既然已经入了城,刘知蝉便想到这寺庙来看看。
时隔不久再返故地,刘知蝉看到的却已经不是当初看到的那副景象。寺庙还是那座寺庙,佛塔还是那座佛塔。但此时的枯禅寺却尘埃满地,带着垂垂老矣的暮气。
这座寺庙已经许久没人打扫了,甚至里面的佛号与香火味也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