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只觉得越发冷了,最后这一把老骨头竟然支撑不住,就这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声闷响,刘知蝉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身体颤抖一下,似乎恢复了清明。她无奈叹气,看似轻松,眉眼间却缭绕着无尽的哀愁,“这老头子,终究是那一副犟脾气。”随后刘知蝉苦笑一声,老头子如此,她自己何尝不是呢?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随了谁。
在刘知蝉叹息之后,旅店内的温度迅速回升起来,那浸润在空气里的剑气迅速收敛起来,最后如江河一般回归到了刘知蝉的眉心之内。
“说个好消息吧,希望真的足够好。”刘知蝉展颜一笑,“因为我现在真的想杀人。”
公子仪知道这道姑说的是真的,便直接回答,“最多两至三年,三秦将对塞北用兵。”
“两至三年……”刘知蝉思索一下,“长了些,但终归不是遥遥无期。需要我做什么?”
刘知蝉终于问出了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但此时此刻,刘知蝉问出这句话的心情却已经大不相同了。刘午阳死了,那个被她戏称为老头子从来没有尊重过的圣人死了。或许所有人都觉得刘知蝉算得上是一个逆徒,但刘知蝉自己却明白,她从来把刘午阳当做自己的父亲,那忤逆的举动也是一个少女对待这人间唯一的骄纵。或许刘午阳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虽然恼怒却从来对刘知蝉听之任之。
刘知蝉从前的眼睛可以看穿天下,但在她懂事之日起看到的就是那老道人嬉笑怒骂的脸。这对师徒的羁绊持续近二十年,现在却终于断了。于是刘知蝉想杀人,过去她想要孙昱窈立刻死去,但现在她却想要孙昱窈生不如死。刘知蝉问她能提三秦郡做什么,是想亲自参与到这场复仇中去。
到了这个时候,公子仪也严肃起来。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刘知蝉,问她,“你知道巴蜀与大理的关系?”
刘知蝉点头,“巴蜀与大理同气连枝,两国王室多有联姻。大理是佛国,那巴蜀境内百姓又多有信佛。两郡之间甚至重修了一条通达官道,两郡的百姓行商都可以随意往来。”
这个答案让公子仪很满意,他点了点头,又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可知道三秦东边的那座长安郡?”
刘知蝉再次点点头,她知道公子仪对这个问题期待的是更多的答案,于是她沉默思索了片刻终于说出了一句话,“长安女帝,惊才绝绝。”
这样一句评语如果放到别人身上,大概会让人觉得不自量力,尤其听这句评语的人还是三秦郡的圣人公子仪。但如果这个评语是用来形容那个长安女帝,这一切就有显得格外合适了。
就是公子仪本人在听到这个评语后都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不适。
“长安郡的女帝以帝王之道治理郡国,一介女流却镇压了一郡之地的权柄。她采儒释道三家所长,的确算得上是惊才绝绝。”公子仪说完,话锋一转,“但也因为这个惊才绝绝,给我三秦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那支长安雄狮是我三秦最大的忌惮,也是因为如此,三秦才放任巴蜀对塞北的动作。”
刘知蝉点头,示意公子仪继续说。
“我三秦救你出来,是因为你的学识,也是因为你的根骨。你可在汉阳城休养一段时日,随后我们会需要你在这些地方行动,要你救一些人,杀一些人。”公子仪说。
听到这个,刘知蝉转头向陈铭法的方向。在她一片黑暗的视野中,陈铭法气息明亮,与自己没什么差别。
“一定需要是我?”刘知蝉反问。
“一定是你。”公子仪一脸肯定,“论杀人的本事,典狱司无数刺客都要高过你。但论救人的本事,却不是如此。知守观此次对刘午阳之死没有丝毫追究,这其中必然有无数隐情,但他们到底是理亏的,所以这份愧疚自然会落在你身上,让你与知守观有了不少香火情。”
“你们这次要我杀的人有道士?”刘知蝉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公子仪并不掩饰地点了点头,“不仅有,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