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昭贵嫔死的突然,宫正局查无头绪,让众妃嫔人心惶惶,开始着手查验自己库房里的食物,有没有被人下毒,一时间因着她的死而闹得沸沸扬扬。
后宫里唯有两宫太后那儿最清净,庄敬太后身子确实不适一直在静养,而慈裕太后确实装病,因为她早已预知了一切,可她以为死的会是苏婉韵,没想到阴差阳错死的是长孙氏。自然,她也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她要用这件事控制一个人。
没多久,慈裕太后以生病为由,命后妃中一宫主位以下的妃嫔为她侍疾,几位妃嫔也只得领命,如此一来,后宫更加忙碌。
某天,轮到柳才人柳令姜侍疾,等她急急赶到寿康宫,却看到慈裕太后正好端端的坐在主位上,脸上露着几分笑意,她心里顿时不满了,自己急急赶过来,是来侍疾的,没想到却看到这么一副悠闲的姿态,难道是慈裕太后故意这样做的?可好像也不太可能,之前也有嫔主侍疾,慈裕太后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三缄其口,那么今天这出又是怎么回事?
柳令姜怀着很多的疑虑与揣测,进了正殿,站在殿中央,福身行礼,“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慈裕太后暗自嘲讽,含着一抹莫名的冷笑,未叫起,只道:“福寿安康?好一个福寿安康啊,可你知道哀家差点就因为一个人要装病至死了么?”这话显然是夸大的,但慈裕太后为了让柳令姜知道害怕而不得不如此。因为连日来的眼线告诉她,眼前这个柳令姜与苏婉韵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比苏婉韵用起手段来,更加厉害了几分。
殿里静默如斯,柳令姜连大气都不敢出,倒不是真害怕而是多了几分装出来的敬畏,佯装思索了片刻,才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天底下可没这样一个人敢这样做呢。”
“呵,你是装不知道呢,还是真不知道啊?”慈裕太后死死捏着茶盏,指尖微微泛白,显然很生气,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生气。旋即道:“这个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如此一说,便是连柳令姜也不能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索性‘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坚硬的地砖磕得她难受,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如一抹的温和的月光,娇滴滴的说:“嫔妾实在不知为何惹恼了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明示,也要给嫔妾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原本慈裕太后也不算特别生气,毕竟此乃后宫之事,说到底也不就是嫉妒恩宠、夺取恩宠,也不算多大的事,可现在她真的是很生气了,看着柳令姜脸上的微笑,她莫名的想起了一个人了,永远都是那样温和的微笑,不管生活对她如何的不公,她的脸上永远挂着这样的微笑,仿佛她一点都不委屈,或者是说一点都不在意。又想起了先帝临前的话,她更是痛恨那人。此时的她,竟然将对那人的怨恨全迁怒到了柳令姜头上了。她看了柳令姜一眼,转而一想,那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先帝临终的话,她的心情渐渐平复,神色恢复过来,将一本册子飞打到她的头上。
柳令姜只觉得头上一下的吃痛,随之一本册子落在跟前,心里疑惑,将册子拿起来细细看,没看几句,就知道自己做的事被慈裕太后知道了,是她想用毒茶害苏婉韵,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害死了纯昭贵嫔长孙氏,可谓是她手里的一丝助力,如今这助力不但没了,还让慈裕太后知道了,心里大惊,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却转念一想,若自己辩解不就是暗指慈裕太后昏聩或者是她手下的眼线都是白吃干饭的吗,这样一来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此事,“太后娘娘,此事确实是嫔妾所为。”
尚不知慈裕太后的意思,先承认了再说,她既然没有将事情告知宫正局,也就表示她还有别的想法。若能成功依附于她,也不是不好。柳令姜从来是个活得明白、看得明白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她甚至更明白谁是她真正的劲敌。她一入宫就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她的梦想就是入住朝凤宫,成为天底下所有女人羡慕的国母,她要母仪天下,她要坐拥江山。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一个小小的才人,地位低下,甚至连恩宠都没有,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成为得宠的女人。而她纵观后宫,如今的皇后并不是她的竞争对手,后宫其他女人也不是竞争对手,她的劲敌从来都是苏婉韵,也只有苏婉韵一个。她要逼苏婉韵出手,然后成功拿住苏婉韵害人的证据,将她打倒的同时,也会让皇后一起下台。
慈裕太后简单的一句,“承认了就好,哀家就怕你不承认。没想到你野心还挺大,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顿一顿,补上一句,“哀家告诉你,别妄想。那不是你能肖想的。”
柳令姜心里暗笑,你自己没机会得到,难道还要阻止或者是告诫自己别要吗?简直可笑。
其实她打心眼里是看不起慈裕太后,先朝慈裕太后荣宠致极的故事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先朝帝妃的爱情一直被人羡慕称颂,可慈裕太后却没能凭着这份荣宠将庄敬太后赶下台,自己成为皇后,连四妃娘娘都没机会,而庄敬太后被先帝冷落数十年,从未有恩宠,甚至连孩子都没有,却能顺顺利利从王妃成为皇后,数十年如一日的皇后,被人称国母风范,但凭先帝再冷落也没废了她这一点来看,庄敬太后确实比慈裕太后强多了。毕竟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慈裕太后的优势远比庄敬太后多多了,可慈裕太后却除了荣宠外再没有别的比得过庄敬太后。说句难听的话,要不是睿王非庄敬太后亲生,先帝一直培养当今皇上为下任储君,可能现在做皇帝的,就该是睿王了。先朝慈裕太后抢不过皇后之位,如今自己儿子都成了一国之君,还是抢不过入住慈宁宫的机会。做成这种宠妃,做成这种太后,也只有她李氏了。
但这些话她不能说,思衬再三,才说:“太后娘娘,嫔妾从未肖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殿内又是一阵沉默,柳令姜没多久就打破了,“嫔妾羡慕苏容华,并不曾想害她,只是想着她喝了这茶身子会变差,然后……”
慈裕太后听到不耐烦,这话显然没有任何说服了,但后宫争斗无非就为了皇帝,她的儿子,如此一想她没那么生气,不管妃嫔做出何种行为都是为了争她的儿子。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补上了她的话,“然后趁机而入,让皇帝也恩宠你?”
柳令姜眼里充斥着讥笑与不屑,为了不让慈裕太后起疑,头埋得很低很低,低的不让她看见,“都是嫔妾的错,阴差阳错的害了纯昭贵嫔,太后娘娘请您不要将这事透露给宫正局,好不好?”
“你还好意思让哀家帮你隐瞒?”慈裕太后气极,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瓷盘哐哐震响,身边的关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帮她抚背顺气。在关嬷嬷顺气下,慈裕太后渐渐吐字,“亏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啊,哀家凭什么帮你隐瞒?”
柳令姜道:“那太后娘娘为何不去告诉宫正局的人,而是来让嫔妾承认?”顿一顿,“太后娘娘有何话,不妨直言,嫔妾若能做到,必然答应。”
慈裕太后也不想多与她废话,但觉得宫里会说话的妃嫔还真不少,也许从前只认为陈昭仪会说话,没想到前些日子刚见识了皇后的咄咄逼人,如今又碰到了这么个说话不拐弯抹角的柳才人。个个伶牙俐齿,反倒衬得她不会说话,只能拿太后的气势来压。旋即说:“若哀家要你死,你会答应吗?”
其实是慈裕太后自己不知而已,以为人人都似那哑巴一样不会说话,或者是畏惧她太后的身份所以不敢说真话。但事实是从前皇后为了讨好她,才从不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来,一直是她说什么皇后照做,而如今皇后对她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失望,所以她的话也不是很听了,自然不再留面子直接反驳她。
她噎得柳令姜没话可说,见她沉默,慈裕太后便说:“没话说了吧?没话说就轮到哀家说,你不过是个小小才人,口气别这么大,野心也别这么大,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还是不要想的好,也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瞎子,看不出你的野心。”
“是,嫔妾知道。”柳令姜低着头,无话可说的样子,但无人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不过既然刚才你说只要哀家提,你就会答应。”慈裕太后故作神秘的样子,实则柳令姜已经猜到了。“哀家想要你做宫里的棋子和眼睛,替哀家看着这一切。”
证实了她的猜测,柳令姜还不忘给提条件,“那么太后娘娘,除了这件事您帮嫔妾隐瞒,有没有什么值得让嫔妾甘心做您的棋子和眼睛的好处呢?”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