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六部的告示,让京城官员知道陛下动真格了。
许多六部官员慌张整理今岁的工作,每日直到三更鼓响起才匆匆归家。
即便是林遇所在的礼部,也不得不梳理最近一年的祭祀活动。
窗外三更鼓响,打更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夜半三更,小心火烛。防火防盗,人鬼两分。”
礼部右侍郎踩着鼓声回到家中,老妻端上热了几遍的饭菜,语气中带着抱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大人可是你们礼部的上官。他即便真查,还能查到你们礼部头上不成?”
礼部右侍郎摇头:“林大人与寻常的官不同,老夫在京城做了二十多年的京官,从未见到像他这般认真的。他若是真考察起来,第一个就拿礼部开刀。”
老妻是官宦千金出身,听到礼部右侍郎的话,当即放下碗筷说:“这天底下哪有你说的官,都说官官相护,这里可是京城。他真揭了礼部的老底,到时丢脸的不还是他自己。”
“夫人你有所不知,若说天底下谁最得陛下信任,林大人算是第一个。”礼部右侍郎感慨一句,“最近几天,老夫每晚都会这个时候回来,你不必在等老夫。”
老妻流泪:“夫君,我知你清廉自守,是有节气的人。本有一身大本事,却不愿同流合污。每日困于案牍之间,现在摊上林遇这个上官,不行就辞官归乡吧。”
“夫人,为夫真的很高兴,上苍令我碰上林遇这样的上官。他年纪轻轻便胸有大志,既有手段又有陛下的支持,这普天之下唯一能够提携你夫君的便是林大人。”
礼部右侍郎哈哈笑了起来:“古人云:大器晚成,老夫或可成矣。”
见夫君如此高兴,老妻也笑了起来。
“许久没见夫君笑了。”
正如礼部右侍郎所言,林遇做为京察大臣,第一个考察的便是礼部。
礼部大堂上,一身绯红官服的林遇正襟危坐。
“诸位同僚,本官身为京察大臣,当以身作则。刀笔吏,将最近五年的卷宗都拿上来!”
“是!”
刀笔吏抬来最近五年的卷宗,在礼部官员焦急的目光中,林遇直接抽出五年前的卷宗翻阅起来。
一个主事额头冒汗,用颤抖的袖子擦汗。
林遇眉头一挑说:“主事,为何出汗?”
“大堂的火盆热了些,下官身子骨虚,这才流汗。”
“本官看未必。”林遇将卷宗合上,“治邪司负责捣毁各地淫祠邪祭,你做为主事,这五年来出过几次京城?”
主事当即跪下:“林大人,怪不得下官。部中本就公务繁忙,哪有功夫去管乡下那些小事。”
“乡下小事?”林遇眉头一挑,“江南有黑莲教,伙同前任兵部尚书搅得天下大乱。东北有日月教,纵横当地丝毫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你跟本官说这都是乡下的小事。”
“哎呦,是下官糊涂,请林大人恕罪。”
治邪司主事不断磕头求饶,林遇挥手:“本官深受皇恩浩荡,今日不为礼部尚书,而为京察大臣,来人!”
侍卫上前抱拳,林遇挥手说:“既觉部中公务繁重,本官就免了你的主事之位,去乡下管管小事。扒去他的官服,贬为从八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