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见你在这儿过得自在得很,难为姑母还时常为你担心,怕你在外受苦,如今你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回盛京城去了?”萧睿捧着一盏清茶喝了一口,目光清润疏朗,仿若修竹,长身玉立,但见清明正派。
对面殷罗双手抱胸倚靠在窗格上,一腿微曲,目光幽深,嘴角挂着的一丝极淡的笑意不达眼底,却带着一分坏坏的痞气。
“所以你为什么回来云川江,太子殿下?”
萧睿放下茶盏,道:“你该是唤我一声太子表兄。”
殷罗眼眸微凝,目光含笑中噙着那么一丝讥诮,疏离又冷漠,回头看着萧睿道:“我已经是被圣上下旨逐出谢氏族谱的人,便是我还留在族谱上,又哪能高攀得起皇室,太子殿下还惯是会说笑了。”
萧睿无奈摇摇头,眼前的殷罗与从前他知道的人如玉又世无双的谢小侯爷完全形如两人,可好在他并没有放弃任由自己颓废下去。
因着世家规矩殷罗时常玉冠束发,而如今在黑市中却是多了许多的自在,墨发用着发带简单束起,额前还碎着几缕碎发,眼眸狭长弯弯,看着比当年多了几分圆润,可骨子里的狠厉和隐隐的戾气却是重了不少。
萧睿比殷罗年长几岁,他看着心里抱着的冷剑,缓缓笑了一下:“你的伤是好了,看来是遇到了贵人。”
殷罗眉眼软和一瞬,想起了穆辞,片刻面色又淡下来,回到之前的问题问:“你来云川江是为何?盛京城没有你在,他们可是翻了天。”
皇子长大,虽东宫之位早已定下,可仍然人心不安。
萧睿偏头看着殷罗,笑笑:“我在盛京城,大家便是兄友弟恭,内心再有算计也是小心至极,我离了盛京城之事,并无太多人知晓,他们有心想要试探也好,还是要做其他的事情也罢,正好让他们露了马脚。”
殷罗一瞬相通了什么,又将目光转向别处:“所以此次来云川江你是故意的?明知此举危险重重。”
“沈师是三皇弟一党,他被父皇授命巡抚查探云川江事宜,这样的好差事本是落在三皇弟身上,一是做好了差事能讨父皇的欢心,二是云川江富饶,里面藏了太多经不起查的事情,正是拉拢朝臣的机会。可越是急迫,这心思便越发明显,父皇却只让沈师一人前行,又让我暗中跟随。”
“我不出事,便是平安至极。可我若是出事,那便大家都一起不好过,谁有怕了谁呢?东宫遇刺,你说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你说真到那个时候,我将计就计如何?”萧睿眼底流露出一丝狡黠,没有丝毫对未知担忧的恐惧道。
殷罗仿佛能意料到萧睿下一句会说什么,轻身落地,就要抱着冷剑开时,就听萧睿与他道:“这几日你便在暗中跟着我如何?”
殷罗无情拒绝:“不。”
说着就要抬脚离开。
萧睿道:“可若是你要回盛京城你可还会拒绝我?”
殷罗停下脚步,目光微沉地盯着萧睿,眼底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丝丝戾气,他在黑市被巫医救治好手后,便常驻生死台,以此来重练剑势,每每生死之间,周身的戾气却是重了许多,虽有刻意收敛,但有时不经意间的流露也是骇人的很。
“你什么意思?”
萧睿此刻却跟殷罗打起了哑谜:“之前你会知道的。说来你之前的上峰叶大人不知为何总是隐隐在针对霍家和三皇弟,我此次能来,也托了他的福。如今我听闻他像是在查霍家背后的事情,两方剑拔弩张,叶大人像是要找霍家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他话语微微一顿,含笑的眼眸忽然多了几分深沉,他看着殷罗道:“我此次前来除了是为处理云川江事宜外,还有一件额外更重要的事,要来接一人……”
说到这儿,萧睿却是什么不愿再多说了。
“趁这事情还未开始之前,你带我在这云川江四处逛逛如何?这公务要做,却也不能辜负了美景。”
却是只得两扇关上门的声音的回应。
……
离了萧睿,殷罗却是又去买了东西去见穆辞。
夜晚,穆辞坐在妆奁前,正抬手取着身上的首饰,她看着铜镜里,一人衣袂微动正缓缓靠近与她,还未来得及抬头,一支玉钗却簪在了她的发髻上。
穆辞停下动作,左右转头,望着发髻上的玉钗,忍不住笑问:“你这见天的总是给我送东西,这首饰盒都要换个大的来装了。”
殷罗弯身,握住穆辞的两手:“你只管接着,今日戴了喜欢,明日戴了不喜欢,那便放在库房里。”
“我哪里舍得它们在库房里落灰。”穆辞偏过头,用着脸贴着殷罗的脸颊,“倒是恨不得日日戴给你看。”
两人说笑一阵,殷罗又阖动着双唇,略含心思道:“这几日我恐怕不能时常来看你,用饭时,可不许由着性子胡来,也不许动不动就跑到廊下吹风,那些糯食的糕点,也不能多吃,否则你又该……”
“好了好了,从前我是觉着我自己啰嗦,怎么你也像个小老头一样啰嗦起来。”穆辞有些头疼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