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有孕,穆梁喜不自胜,一连几日推了身上的差事陪了高氏好几日,这上好的补品和好东西如流水一般送入了高氏房里。
便是老宅里的下人也跟着沾了光,得了穆梁一月的赏银。
穆云写下准备送往云川江云姨娘手里的信,也被人给截下,原封不动的送还到了穆云手里。
刘妈妈躬着身,道:“这信说是从三小姐这儿送出去的,不想这办事儿的人马虎,竟然给落下了,三小姐若还是急着要送,不如老奴给你找了妥帖的人,帮你送去如何?”
穆云抓着手中的信微微发紧,指尖惨白,脸上笑意几欲撑不住地笑着说:“不必了,当真是劳烦刘妈妈了。”
她垂眸盯着手里的信,止不住地有些哆嗦,也不知道这信里的内容,刘妈妈有没有看到……
刘妈妈笑笑,不语。
这时穆怜的房门开了,她见着刘妈妈眼眸一寒后,旋即又带着笑意上前,热络道:“刘妈妈怎么来了?银环去给刘妈妈倒上一盏好茶,让妈妈喝了再走。”
在穆怜出声的前一瞬,穆云急忙将信给藏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又是不甘落后的对着喜鹊道:“我那儿的豌豆黄给刘妈妈拿出来,让妈妈就着茶吃刚好。”
刘妈妈视若无睹,微微福身后,摇头推拒:“三小姐与四小姐不必招呼老奴。老奴本就是奉命前来办事的,两位小姐这般,倒是让老奴为难了。”
穆怜接过银环送来的温茶,上前一步亲手放到了刘妈妈手中,她眼眸一瞥看向穆云宽袖下微动的手,冷冷一笑后,又堆起笑容道:“只是一盏茶而已。刘妈妈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了。”
穆云脑中的弦一紧绷,皱着眉看向穆云,又看了一眼刘妈妈,嘴角下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妈妈看着手里的茶盏,绘着山水墨图,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在穆怜的注视中道:“老太太叫老奴来看看,这五小姐的佛经抄写的如何了?估摸着在老太太那日,能拿出多少份来,不巧这五小姐去了六小姐那里。”
穆怜眼眸一暗,柔柔弱弱又笑着叹声道:“老太太给的差事,原应是我们几个姐妹都应得帮助出一份力才好,来了老宅数日,我也左右无事,想着也想帮着五娘一同抄写,为老太太尽孝。只是未得老太太许准,便一直挂在心里。四娘自知身份低微,可今日见了刘妈妈,不如刘妈妈能否帮我去问问老太太可准。”
她神情暗含期许,柔顺地低垂着头,又是犹犹豫豫地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刘妈妈后,又状似胆怯害怕的低下了头。
若是所求之人是穆梁的话,便早早就准了。
穆云眉头皱的更深。
可此刻刘妈妈面上神情不变,四两拨千斤道:“此事原就是一早交给了五小姐,这抄写佛经的事不必旁的,能一人代劳最好,不然这大小姐和最小的六小姐也是要一起来做的。四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
穆怜笑意一顿,眼眸阴森了一瞬,又道:“如此四娘便就安心了。这五娘从前在云川江就与大姐姐玩得好,如今连着六娘也是这般喜欢与她相处,比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倒是有本事多了。”
言罢,她斜眼打量着刘妈妈的神情。
忽然门外,“四姐姐这又是在夸我什么了?”
穆辞弯着眉眼笑笑,眸中碎开的星子微寒,她盯着穆怜一瞬不瞬的道:“四姐姐这喜欢背后夸人的习惯何时能改改?反正五娘也是个不怕羞的,你当着我面儿夸,我也不觉得害臊。”
稚嫩的声音带着女孩儿的青涩,又因着常年的咳疾,带着一丝喑哑,她说话暗藏一丝深意,却说得十分逗趣隐晦,教刘妈妈不经抬眼了穆辞一瞬。
穆怜眼眸微眯,瞧着逆光而来的穆辞道:“我这是在夸你,性子好,最能得人喜欢。五娘去了六娘那儿做了什么。”
穆辞在离穆怜前面三四步的距离站定,唤了一声“刘妈妈”。
刘妈妈颔首点头。
穆辞这才看向穆怜回道:“说是我与六娘同喝苦药,她问我要吃什么蜜饯果子才能解口中的苦味儿。”
“六小姐果真还是孩子气。”刘妈妈适时出声打断,“老太太让我来问问五小姐这佛经抄写的如何了?”
穆辞答道:“如今已有百份。我再多费些时间,五娘等老太太前五日之时,约莫能拿出两百余份。”
刘妈妈感叹,这五小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极好的,她笑笑道:“如此最好。这些时日,多辛苦五小姐了,老太太说了,五小姐做的好,必定不能忘了给你赏赐。”
穆辞眸光微动,却是对着赏赐没有太多兴趣,长睫微垂覆盖在了眼睑上道:“这是五娘该做的。赏赐便就不必给了,劳烦刘妈妈跑了这一趟了。”
刘妈妈笑着道:“这是老太太说的话,五小姐若是推辞那便是自己与老太太说去。……对了,前日老太太教老奴从库房里找了好些绸缎出来,这大小姐与二小姐,六小姐那里都差人送了过去,三位小姐这儿,老奴待会儿教人送过去。”
等刘妈妈出了绣楼,这穆怜递上的温茶也没喝,穆云那儿的豌豆黄也没吃上。
穆怜抽动着嘴角,虚浮着笑意道:“刘妈妈待五娘倒是比我们亲厚许多。当真是我们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