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屋子内争辩不休的声音已经停止。
穆梁脸色越发阴沉得难看,他从商多年,也费尽心思、苦心钻营去迎合不少高门贵族有权势之人,他们虽都也有嫌恶他出身商贾,但一有出钱费力之事,便想起他来。
他在这其中周旋,费心为穆氏一族谋取前程,可今日差点就被自己的女儿给亲手毁于一旦。
若落下去的真是知府家的嫡女,若真有什么闪失,他这些年所做之事,全都要……
穆梁眼底赤红,他反手便给了穆怜一巴掌,指着她愤怒地颤抖着手道:“逆女!”
穆怜身子一偏,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又惊又恨,她眼底聚起一丝阴森之色,又垂泪哭泣道:“父亲,女儿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父亲就全凭三姐姐一人的话就将我定罪,女儿冤枉啊!”
她去抱着穆梁的大腿,声声泪下,恍若穆云所说的话全是冤枉她的。
穆云又道:“四娘说自己冤枉,难道不是你偷了五娘原要赠予大姐姐的云肩?云肩不在,五娘若届时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你可有想过五娘又该怎么办?还有就算在宴请之上,四娘不是故意说出我姨娘身份,可我也怎么都不通,到底是其他小姐问了什么,四娘才会失言说漏了嘴?你陷害钱小姐,害得大姐姐落水,害得穆府差点为你遭祸,这难道也是假!四娘说自己冤枉,可有觉得羞愧至极!”
一边说,一边穆云明媚的容色便正色一分,到有几分对峙公堂,审压犯人的味道。
她说话滔滔不绝,一一对正穆怜所做错事,这战斗力比之从前不知上升了多少。
穆辞身后的善善也有些微微惊讶,她悄悄抬眸看了穆辞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波澜,她便定下心,静静看着三小姐是如何讨伐四小姐的。
穆怜泪流满面,阴毒的目光盯着穆云的一抹衣角,她攥着穆梁的衣裳,抬起头时,露出楚楚可怜,好不委屈的神情。
眼眸微动,泪水便落:“三姐姐这样疾言厉色,是将四娘定罪为那不孝不仁的至恶之人?我与三姐姐同为父亲的孩子,你便认定我就如此不堪?品行低劣如此?三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我这样做的苦衷?”
穆辞忽地开口,咬唇轻轻一声细细的咳嗽,面色微微发白:“五娘,愚钝也想知道四姐姐到底有何苦衷?”
她眼眸微抬,静静地看着穆怜。
穆梁听了穆云所言,穆辞倒是无辜,还被四娘偷拿了东西,又是一声不吭的,便道:“你身子不好,先起来说话。你这些姐姐倒是平白痴长那么些年纪!”
先对穆辞和颜悦色安抚一番,又极快变脸对着穆怜呵斥:“你且先说说,你是因何苦衷去偷你妹妹赠予元娘的东西?”
穆怜没料到穆梁一上去便是询问云肩的事,宴请之上的事她还可以颠倒黑白推给钱思思背黑锅,如今她被穆云逼得不得不认下是自己偷盗了云肩,她又该如何辩解?
她张了张嘴,心底快速地想着对策,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落:“我……我,此事是我对不住五娘…!”
“可是父亲,钱小姐在宴请上这样瞧不起我们穆府,又是几次三番的故意羞辱我们,还用那位宋公子来言语攻击我和三姐姐。当时三姐姐与五娘都在场,为何你们都不说钱小姐如何跋扈刁难?父亲,你教我们姐妹要和睦,她这样欺负我们不说,还故意牵扯到你的身上,难道要女儿忍下这口气?”
在说到“宋公子”时,穆柔呆愣麻木的神情突然又动了动,死水一样的眼睛又多了其他的莫名情绪。
穆怜又是气愤又是难过,她恨声道:“女儿是气量小,做不到两位姐姐和五娘这样识大体!可是我们出身虽不及她,可是四娘也是有骨气之人,怎么能容忍别人任意践踏?所以,所以四娘才会一时想岔了,做得极端了。可是像钱小姐这样的人,若不给点重的教训,她如何懂得为人之不易?”
说着,穆怜眼眸露出一丝深意,故作梗着一口气,冲着穆梁倔强道:“父亲责罚四娘吧。四娘绝无怨言,还请父亲责罚四娘,毕竟大姐姐是因我受了罪。求父亲太太责罚我。”
“四娘可真是厉害!”穆云不由直起身子,冷声地讥讽道。
话才刚出,穆梁眉心便是一皱。
云姨娘不动声色地将穆云给拉了回去。
穆云委顿在地,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云姨娘,眼底愤恨的燃烧着怒火。
她两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裳,大好局势,就被穆怜这样三言两语给转换了过去。
云姨娘低头柔顺出声道:“老爷不妨听妾身一言。”
穆怜闻言,心里一沉,又是哭哭啼啼地伤心道:“三姐姐又生母相护,可怜我即便受了冤枉,也没人替我说一句公道话。云姨娘是三姐姐生母,你自是要偏帮三姐姐,便是我一人孤苦无依,任人欺辱。若是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半是哭,半是闹,穆怜打死也不肯让云姨娘开口再说第二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