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长兄如父,尽管陆景策并非长兄,可怜枝从前本就极其依赖他,又对陆景策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因而在沈怜枝眼中,陆景策比他其余几个乌七八糟的哥哥要厉害得多——平心而论,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以陆景策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地压着他,这样忽然连名带姓的一叫,沈怜枝竟然下意识地收了手。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又被他吓住,怜枝深觉丢了面子,又落下风,气的嘴唇不住哆嗦,一怒之下大着胆子搡了陆景策一把,“滚开!”
陆景策脸黑如锅底,怜枝与他呛声,“想做什么?怎么?你想杀了我?!”
“来啊!陆景策,你来啊!”
陆景策深吸一口气,欲将那股子火气压下去,他不至于与沈怜枝吵起来——又不是毛头小子了,“怜枝!不许乱说话。”
“那你将我关在这,究竟想做什么?”
“哥哥哪儿有关着你?”陆景策叹息,“你想去哪儿?哥哥不都是依着你?”
沈怜枝暴怒,主要是这些日子见着陆景策便来气——陆景策这人不似斯钦巴日那样会与他呛声硬碰硬,所以怜枝一与他吵起来,便像一拳砸在棉花上,心里更不舒坦。
他抄来方才搁在一边的粥碗就往地上一掷,“依着我?我去哪儿你都恨不得找几百双眼睛盯着我,装也不装,就这样明晃晃地跟在我后头——这也算依着我?”
粥液飞溅,染脏了陆景策的衣摆,陆景策垂眸看他,“你听话,我就不让人看着你。”
可是时至今日沈怜枝怎可能还乖乖听他的话?
沈怜枝几乎是报复性地闹腾,对于陆景策,冷着脸不理他,没用——怜枝当他是死人,一句话不同他说,陆景策也不恼,自顾自地在边上批奏折看书练字,这两人竟然还诡异地生出了一种“相敬如宾”的架势来,简直让怜枝无法忍受。
怜枝那根神经紧绷着,就好似一根弦,不过这弦绷紧了也总有断的时候,他心里积攒着一股怒气,这股怒气终于在某一日倏然喷薄而出——
陆景策命人将绣坊刚制成的冬衣送来,那送衣的太监笑意盈盈的,将这冬衣夸的天花乱坠,“殿下——安王殿下,奴才为您送冬衣来了,您瞧瞧——”
他手一指,挥向那衣角上的并蒂莲花,“瞧这莲花,真是栩栩如生……”
那小太监还机灵地补了一句,“并蒂莲枝,难舍难分呢……”
殊不知这话,乃至于叫怜枝极其眼熟的这朵并蒂莲本身便触到了怜枝的逆鳞,从前他会被陆景策那些有的没的撩动的心肠颤颤,可如今么……怜枝只会气愤地想着陆景策还有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
他骤然暴起,抄来一把簪子便往那并蒂莲上扎去——!
第80章烙印
欻啦——簪尖划烂精美的刺绣,抵着裂开的衣料缝隙,在彩绘漆盘之上划拉出一道长而深刻的印记,木屑朝着两册崩裂出来,细小的木刺扎进纤长白皙的手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