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林丧仪过后,大公主在太医的调理下很快好了起来,身上的疹子渐渐消退,所幸没留下什么疤痕。
大公主本有两个乳母,其中那个收了何宝林送的油膏的乳母被撵出了宫。但贤妃宅心仁厚,念其一年来对大公主忠心耿耿,只是因贪便宜着了别人的道,故而并未罚她,出宫前还给了她一笔不大不小的赏赐银子。
慈宁宫的太后病早好了,不然也不会刚听到何宝林加害大公主就下了懿旨将其打入冷宫。又从贤妃口中得知何宝林背后还有淑妃作怪后,气得又连下几道懿旨去上阳宫指责淑妃无才无德、败坏门风。
淑妃的回应也很奇葩,直接以“陛下有旨,上阳宫宫门无诏不得出入”的借口死活没接太后的懿旨,最后还是太后身边的何嬷嬷厚着脸皮从侧边小门进去,义正言辞地传达了太后的口谕。
这件事让后宫女眷们看尽了笑话,有的笑淑妃脑子不清醒、都沦落到这地步了还敢跟太后叫板,有的则笑太后软弱、被这么打脸居然不撺掇着陛下夺了淑妃的封号。
太后确实很气不过,也向霍衍之表达了这个意思,只是后者没松口。
霍衍之直接把赵久福给淑妃找的理由重新念了一遍,又说:“朕子嗣艰难,劳累母后忧心多年,朕心中亦难安。淑妃生产在即,这档口还是不要出什么变故了。母后若是实在生气,大可以等皇孙落地再罚她。”
太后虽然应了,回头却给上阳宫送去了厚厚的佛经大部头,要罚淑妃抄经。
上阳宫这回没闹什么幺蛾子,很干脆地从命了。只是,每隔几日送往慈宁宫的纸张上字迹是否同出一人,也就只有慈宁宫的人知晓了。
这么一闹,那些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人人开始羡慕淑妃的底气,说些“要是我这肚子或娘家争气也不至于此”的话。
毕竟,近来连后宫里都在传,说淑妃的父亲要入阁了。
“主持了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陈阁老年纪大了,先前不慎染上风寒,结果病了两个月还没好,就上了告老的折子,陛下挽留了两回,已经批了。”被几个小妃嫔簇拥在中间的何昭容摇着扇子说。
周婕妤说:“哎呀,那空出来的名额会是谁顶上呢?”
何昭容笑得矜持:“这个可就不清楚了,咱们女流之辈,又不得妄议朝政,不过是拾人牙慧念叨几句罢了。”
众人虽面上打着哈哈,但消息灵通的、心思敏感的多半想到了。
淑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论资历,这一回入阁胜算挺大。
要是淑妃出事前,众人一定觉得他稳操胜券了,可上阳宫的事情一传出,外头便有些风言风语,萧府门前来往的车马也少了些许。
但外头的人毕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对淑妃被罚闭宫思过这件事猜想很多,不如宫中女眷近水楼台,消息更加灵通些。
她们知道陛下对大公主的看重,更从皇后、贤妃两处各自打探过消息,前后联想,便隐约能猜到淑妃跟冷宫暴毙的何宝林、突然回归的吴才人有关。
所以她们就更不忿了,淑妃连着对陛下的子嗣动手,陛下居然只罚她闭门思过?
这简直跟罚杀人犯去打蚊子差不多嘛!
看来,陛下对淑妃的宠爱不是一两日便可消散的,没准陛下只是以退为进,想着等淑妃生产,就让她光明正大重新出现在人前呢?
一干妃嫔警惕心大增,除了比平时更努力地打扮自己、给乾德宫送吃喝、在御苑闲逛的时间翻倍之外,她们往各宫串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温美人就有点头疼:“她们去皇后、贤妃跟前告淑妃状也就是了,怎么还跑到我这儿来了?”
小雅哼哼唧唧道:“还不是觉着主子您是受害人,想着撺掇您出面跟陛下哭诉,好再加重那位的惩罚?主子您可千万别心软,咱们可犯不着掺和进去。”
温美人点头:“这是自然。你没见止薇姑娘最近都没往后宫走动过?我又不傻。”
小妃嫔们蠢蠢欲动,察觉的人自然不止温美人一个。
贤妃把持着宫权,有点八风不动的样子,皇后却是越来越心急了。
皇后开始每天往慈宁宫跑,只可惜太后病好了,也不能打着侍疾的旗子,只能是花样百出地讨太后欢心,又时不时主动召安王妃进宫陪着逗太后开心。
许是皇后的奉承起到了作用,又或是太后对淑妃的厌恶占了上风,六月末,秦夫人就被太后请进宫,还捎带上了秦家几个小辈的姑娘,都是皇后的侄女。
在这次小宴上,安王妃当众对年纪最小的那位秦姑娘赞不绝口,还送了块佩戴多年的传家玉佩做见面礼。
安王妃欲和秦家结亲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没几天,京城里大半权贵之家都听说了。
乾德宫里至高无上的天子自然也听说了。
霍衍之习惯性地想让止薇去查探下后宫最近的动静,却一连两天没见着人,主动提起,赵久福才脸色微妙地解释说是病了。
“怎么又病了?前阵子不是才病了?”
皇帝说的是在永乐宫摊牌的那天晚上,大约是因为陪着他在高处吹了风的缘故,回去第二天止薇就发起了烧。不过,那时她只休息了一天,又顶着微红发热的脸出来当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