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今天会溃坝不?老爸说:“今儿比哪次雨都大,肯定得溃。”说罢加快了脚步。等我们见到工地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
老爸叫了我一声:“儿子。”
我停止思索,诧异地望着老爸。
老爸说:“儿子,你一定要当个交通局长为我们林家撑门面!”
我冷冷地说:“怎么了,老爸,工地都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老爸吭哧着说:“臭儿子,老爸求你一件事。”
“你说。我洗耳恭听着呢。”
“儿子,这一路上,我们辛苦吧?”
我眼内闪过一丝疑虑。“老爸,你不是叫我马上回周家,给他们忏悔吧!”
老爸摇头说:“儿子,既然到工地你当然得去报到,不过老爸需要你帮助。”
“帮助,怎么帮助?”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我奇怪地睁大眼睛,这个鬼老爸难道气糊涂了?
“对,不但不认识,我还找你要工钱。”
老爸越来越糊涂,我傻乎乎地望着他,伸出手要摸他额头。
老爸伸手挡住我胳膊,说:“儿子,既然你要做局长,总得有出类拔萃的事儿。我也是急中生智,这办法虽有点行险,不过也在情理。老爸是真心为儿好,永远不会穿帮。”
我还是不明白,老爸作势打我,说:“真是一根筋,你那么聪明的脑子,就不会认真想一想?”
老爸抓了一把烂泥糊在我脸上,还给自己脸上也抹了一把,说:“一会儿我送你去工棚,见了那里人,你当众给我工钱,我什么也不说,收下就走。就这么简单。”
我愣怔住了。
暮色的大网降落下来,四下里好寂静。突然,老爸嘶哑地咳嗽起来,咳了好久才平息。“一个正字五画,没有一笔带弯拐。权娃,你老爸一辈子做人堂堂正正,也就是为我儿好,才走这险路呢。”
老爸说了这话蹲在地面,双手揉着右脚,嘴里嘶儿嘶儿抽气。
我说:“老爸你能啊。这事,你思谋了多久?”
良久,老爸沙哑着道:“权娃,你别管,为了我儿前程我愿意。臭儿子,上车啊!”
平板车一会就驶到黑黢黢的工地。工人们吃过饭,都在工棚里打牌作耍聊天。听见声音,都出来看。我一瘸一拐下了平板车,当着工人们的面,我将100块钱甩给老爸,大声武气地说:“老财迷,把钱拿起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老爸披蓑衣戴斗笠低垂着脑袋,转身拉着平板车就走。过了好一会儿,我依稀听见他在外面沙哑地吼了一嗓子:“儿啊,要上进……”
我五脏俱焚,眼泪滚豆子一般,一根棍子拄地大声问:“队长呢,副队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