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着姜红色鸟喙和铜绿色羽毛,尾巴尖拖着两朵雪青圆扇,霎是好看。
这是一只叉扇尾蜂鸟,鸟中仙子,十分稀少。
蜂鸟身上羽毛被雨水打湿,它站在石阶上,一边梳理毛发一边观察雨势,对于坐在屋中的少年,只是轻轻一瞥,既不好奇也不惶怕。
仿佛借他屋檐躲雨,是他的荣幸。
壤下月笑了,看着它左侧耷拉着的、无法完全收拢的羽翼,嘲笑道,“翅膀都断了,还骄傲什么?”
蜂鸟抖了抖身子,张开双翅,若一只利箭冲入雨幕。
壤下月脸色微沉,抬手一扬。
刚飞到半空的蜂鸟便困在他掌中,任凭如何挥动翅膀,也无法逃脱少年掌心。
壤下月看着惊叫不已的小家伙,讽刺道,“又不害你性命,怕成这个样子,真是好坏不分,像。。。。。。”
他住了口,冷下脸来。
掌心却亮起光芒。
蜂鸟受伤的羽翼很快康复,它不再挣扎,睁着一双溜黑眼珠,瞅着他。
壤下月笑,“真是个胆小鬼。。。。。。”他伸出手,想摸它脑袋。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阿月?”
壤下月手中一松,刚还乖巧站在他掌中的蜂鸟咻一下,窜到窗边,飞了出去。
窗外夜色沉沉,雷声阵阵,哪里还有半点鸟影。
壤下月沉了脸,看向来人,“父亲。”
壤下行元看着儿子冷淡的脸,心中发苦,自从他知道自己身世,便颇受打击,萎靡不振。好在柳侍那条玉皇蛊不仅修复了他的脏腑,还激发了他的实力,现在的壤下月,离八阶,仅有一步之遥。
一旦突破,便是莫罗最为年轻的八阶灵师,哪怕是曜氏少主曜辰以,也要稍逊一筹。
壤下行元收起欣慰,开口道,“这趟浮空山,我便不去了,你长大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代替壤下氏前往。”
壤下月皱眉,看着拇指上被壤下行元套上的琥珀玉环,惊讶道,“父亲?”
壤下行元摆摆手,按住他的挣扎,“我老了,这上宵,现在属于你们年轻人。。。。。。”他张了张唇,有些难以启齿,“你叔父。。。。。。”
察觉儿子倏然冰冷的神色,他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恨他,也。。。。。。恨我。。。。。。你叔父时日无多,我打算带着他离开陵鲤山,四下逛逛,或许运气好。。。。。。”
壤下行元说了许多,却始终不见壤下月松口,他那句“你叔父想再见你最后一面”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叹息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月儿,你舅舅。。。。。。柳侍想见你,你出发前,若有空。。。。。。也见他一面吧。。。。。。”
说罢转身离开,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内心仓皇凄凉:继失去最爱之人后,他又将失去亲弟,现在,连向来跟他最最亲近的儿子,也近在身前,远在天边。。。。。。
。。。
屋外雨势不消,屋内一灯如豆,光影绰绰处,一直平躺的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像被暴雨摧残的芭蕉,抖个不停。
好半天,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帷帐中伸出,“牵牛。。。。。。水。。。。。。”
他嗓音干涉,像迟暮老人,只是说几个字就耗尽全部力气,让人疑心下一刻会不会就此死去。
他强撑力气,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帷帐中的人缓缓起身,艰难地坐了起来。
只这一个动作,他便用了好多时间,喘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