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再度上移:看见了蓝色的牛仔裤、黑白蓝的棒球外套。这个青年踩死了咒灵,就原地蹲在墙檐上,此刻正低头俯视着伏黑惠,嘴里继续吐露着诡异的话语:
“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穿的一样,褐色眼睛的蠢货……”
伏黑这时才发现,对方蹲下来就一手环膝、一手放在嘴里啃着指甲,因此吐字有些含糊不清。
青年的眼神没有焦点,眉头无意识轻拧着,表情显然很焦躁。他黑发略长,或许因跑动的缘故,原本被夹住的侧边发有些凌乱地散开、半掩住了上三白的浅绿色眼睛,让对方原本就阴郁的表情更加黑暗了。加之身上沾了不少尘土泥巴,脏兮兮的……像极了一个不修边幅的阴暗危险分子。
伏黑有点怀疑刚才的判断,这不会是个诅咒师吧……?
玉犬在他腿边发出低吼,伏黑冷酷反问:“你是什么人?”
“手”化身而成的相川泉歪了下头,嘎吱嘎吱啃指甲的动作也因此停顿了下。
不是他先发问的吗?这就是你们人类的交谈方式?
之前也是,他逮到一个路人问‘你有看见我的躯干吗’‘你看见我的心脏了吗’之类的,对方都会莫名其妙朝他尖叫、反问他是谁。
相川泉很想维持一下正常的形象,但他目前貌似不太能做到。手上因为他用力地反复啃咬,指甲坑坑洼洼、已经见血了,他将手踹回兜里时还可见极力抑制着的颤抖。
——他现在非常焦虑。在盯上伏黑惠时就是这样,在踩死咒灵后更加如此了。
伏黑惠在二者的沉默对视之中换了个手势,只要对方有进攻的意图,影子里的鵺会先一步动作。
无怪他这么警惕,相川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显然有杀气……
撕开——
把眼前这家伙撕开看看——
他比“足”敏锐得多,能准确捕捉到此方地界属于自己的气息,而这个黑衣黑裤的海胆头少年,身上有着来自手、足、眼、心脏的痕迹。
这么多……
没了手指啃,相川泉只能愤恨地磨牙。
刚刚的咒灵身上也有他的碎片,原本这种渣渣太小片了,不回收也没有大碍,但在咒灵死去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点点稀碎的力量回流。
于是相川泉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伏黑惠身上,他正在进行十分有理有据的推测:消灭咒灵能回收力量,那眼前这个海胆头……?
杀心渐起jpg。
不、冷静、不对劲。
相川泉迫使自己停止颤抖。
首先,残缺的他还太弱小了,影子里那个不明生物蓄势待发,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无伤解决这个海胆头。其次,对方身上的气息太杂了,跟刚才的咒灵不一样,貌似不是这么回收的……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摔得稀巴烂,还要被路过的咒灵啊人啊一个一口,他就头皮发麻、忍不住抓狂发疯。
都说了不要捡地上的东西吃!他倒了什么大霉!
相川泉用尽此生力气才控制自己不要对着空气来一套咏春。他反复深呼吸,最后以抓乱头发、揪下一撮毛来结束思想斗争。
咻地从墙上跃下,相川泉一边慢条斯理地扒拉头发、重新固定一字夹,一边朝伏黑惠走去。
“咳…不好意思。”
“我其实是在找我的…手足兄弟,有些着急失态了……”
原本紧绷的气氛就此打破。
在伏黑眼里,对方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发动攻击,只是蹲在墙上做了一系列意味不明的自我斗争,从杀气腾腾到无奈隐忍、从阴暗变态到普通路人只有一瞬间。
伏黑:……他正常起来的样子好像还蛮正常的。
但是真的有人把兄弟称呼为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