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脸不解,看向闵氏,“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闵氏低垂下头,不敢看自己儿子的眼睛。
这么多年,少年活在她编织的谎言中,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所以即便家境贫寒,他也依旧心中有光。
可今日,谎言就要被拆穿了,她的儿子,眼中就要失去光彩了…
南荣婳抿了抿唇,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她不是什么大善人,少年父亲犯下的种种罪行,让她对这母子二人也没什么好脸色,甚至一个挥手便可取了他二人的性命。
不过…
“喏,这是你父亲托我给你们母子的。”
少年呆愣愣地从南荣婳手中接过,定睛一看,竟是两张银票,足有五百两!
不过他的关注点并不在此处,而是急急朝南荣婳问道:
“我父亲?我父亲不是已经战死边关了吗?”
南荣婳看了少年身后的闵氏一眼,一言不发,离开了这个破旧的院子。
少年的父亲名严蒙,祖上是开国的将领,这是无法泯灭的事实。
闵氏能瞒一时,却瞒不了一辈子。
这少年以后若有能力入得朝堂,知他父亲过去的种种不过是时间问题。
答应严蒙的事她做到了,如何解释,全看闵氏自己了。
摸了摸袖中剩下的二百两银票,南荣婳算计着安葬族人还需要多少银两,长长叹了口气。
她独自提灯行于魁首道上。
忽地,鞭炮声齐鸣,空中有五彩斑斓的烟花盛放。
原来子时已到。
新的一年,来了。
外面炮竹声不歇,传入金吾卫地牢中。
沈临鹤靠坐在牢房墙边,睁着眼数从他身前经过了几只老鼠。
这里的条件比刑狱可差远了,牢房里头一垛稻草便是床,走廊中弥漫着一股常年不散的阴湿气味和血腥味。
今日刚被关押在此时,便听走廊尽头的刑房传来阵阵惨叫声,到了除夕夜间才停歇。
一阵开锁声响起,沈临鹤慢慢转过头去,见是一个狱卒开了牢门。
随后那狱卒端着一个木几走了过来。
他一句话不说,只将木几放置到沈临鹤身前,木几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置了几盘好菜,甚至还有一壶酒。
狱卒放下木几便出了牢房的门,正要用铁链锁住,忽听沈临鹤带着笑意开口道:
“来都来了,不一起喝一杯吗?”
狱卒偷偷地向一旁走廊昏暗处看去,只见那人正要离开,闻言身形顿了顿,终还是转过身走了过来。
傅诏的侧脸被牢房外墙壁上一盏豆大的油灯照亮,更显眉眼深邃。
狱卒忙将牢房的门再次打开,而后重又拿了一副碗筷和酒杯,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沈临鹤让出一块草垛,傅诏也不在意,一撩衣袍下摆便坐了上去。
沈临鹤将两个酒杯斟满,递给了傅诏一个,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仰头便喝尽了。
“咦?”他目露惊喜之色,“这是城北乔老头酿的林木春!”
沈临鹤视线落到傅诏脸上,“你竟还记得?”
傅诏眉眼依旧冷硬,但声音不再如平日般冰冷,“如何不记得,那时你才六岁,我也不过九岁,你非央着我去偷酒喝,我俩趁乔老头铺子打了烊,偷偷溜进去,原本商量好只喝一小口尝尝,结果你足足喝了一坛子,最后烂醉如泥,还是我把你扛回国公府的。”
聊起往事,沈临鹤桃花眼漾起笑意,“是呢,乔老头第二日见酒被偷了,在酒窖中发现了你遗失的傅家玉坠子,寻上了你家,你父亲把你狠狠揍了一顿,你忍着痛,硬是没将我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