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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陆婉云。
少甯自然不认识她,一面上前唤人,一面在心里猜想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陆婉云正背对二人,扬着一点头,似乎是在欣赏墙上的字画。
听到声音,转过身,不由一惊。
早先她曾套过王太太的话,知道这位表姑娘是个美人,江南水乡娇养起来的娘子,即便王太太不出口提醒,她也不会轻敌。
可饶是她做好了心里建设,今日见到真人,也有些自惭形秽。
眼前之人,眉眼温和,上身只穿了件莺黄色的翠荷纹袄子,下配了条水红裙,大约是因不出门,便只在鬓边攒了朵珠花,再普通不过的打扮,但你的目光就是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秀颈纤浓,云鬓丽眸。
她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干干净净一张鹅蛋脸,挺翘的鼻,朱软的唇,尤其是那双杏眸,明润漆黑,若点点珠翠暗流涌动,静静看向人时,仿若带着一种摄人心脾的笑意,让人沉沉欲醉。
她想到今日的来意,玲珑袖口中的指甲不由掐紧了指腹,神思一时也飘忽起来。
陆家在苏州,虽算不上是首富,但这些年爹爹走南闯北,也积累了不少家财,初来燕京那日,她帮着爹爹拢账,阿爹坐在灯下翻看账本,一面翻,一面考她。
她自小经商,这些应对之策早就倒背如流。
末了,爹爹摸着她的头顶欣慰地感慨,“我儿真是能干。”
她听了很高兴,可却注意到爹爹看她的眼中不似平日那般明亮。
他不开心。
问及爹爹,他只道:“我天南海北地跑,吃过馊食,睡过渡口,万般苦味尝过一圈,这才侥幸有了今日的家业,可天人不保,阿爹这些年用尽了办法,也只得你一个女儿。不是爹爹执拗,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只是想着若有一日不测,族中之人凶悍,你们孤儿寡母的,不但守不住家业,怕是连往后的生存都是问题。”
财白惹人眼,她知道阿爹是放心不下她。
爹爹早先也曾想为她招婿,但愿意入赘的,不是族中背弃的无德之人,便是一无是处的赖头。
无一不是奔着他们陆家的万贯家财而来,人品堪忧,她知道,爹爹不想委屈她。
再者,士农工商,即便真寻到合适的人入赘,想从族人手中保住这些家财,还是要打通官府这条路。
既如此,倒不如她带着全副身家嫁入官门。
所以选来选去,爹爹还是属意那王珏。
王家是大族,祖上虽是耕农出身,有些清贫,但子嗣个个得力,这几年陆陆续续,光中榜的举人便三四个。而王珏此人,父亲早逝,这一房只得他一个独子,唯一的妹妹,也在他们来京前出嫁了。
听闻,王家早年分了家,也就是这一房,日后只剩下王太太和王珏母子二人一起生活。
人口简单,没有妯娌族人掣肘,又同家族不睦,日后成亲,便只能依靠她们陆家这一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