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粗糙了快十年,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人服侍着穿衣的滋味。在春竹那一脸“你不让我帮你穿衣服你就是外面有别的侍女”的指责眼神中,顾芸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拒绝的话。
她对着自己这个贴身侍女一向都很疼爱,偶尔被她的眼泪给弄得改变主意的时候,她还会想,到底谁是主子?
在军营生活那么些年遇到的多是粗糙性格的男女,再次对上这种娇软的姑娘她是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来穿吧。”顾芸生无奈站起身,乖乖让春竹服侍。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从来也是他人眼中瞧着娇软的姑娘之一。才十五岁的少女脸上还有未消退的婴儿肥,个子只在同龄姑娘中看着还算高挑,一笑起来唇边两个梨涡,完全一副没有攻击力的模样。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笑起来甜甜的姑娘能手持长剑,于敌方将士间来去自如,曾是边关蛮夷最怕遇见的硬骨头。
顾芸生看着镜子里自己尚稚嫩的面庞,身后服侍好衣服的春竹拿着一只发簪在她头上比划着,半开着的窗口淌下的日头正好,还都是和气的模样。
她真的回来了。
……
与此同时,朝晖堂。
“你家芸生也是太任性,一听到要去书院不开心,还闹什么离家出走,害的自己落水昏迷这些日子让你和姐夫担心。我说长姐啊,你也实在是太娇惯她了,再这样下去芸生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在夫家过日子?”
钟含秀有些厌烦的看着娘家二房的正妻黄娟娟捻着小食那笑里藏刀说顾芸生的模样,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芸生的性子像她两个哥哥,从小就爱习武打仗,顾家的孩子养出来多是这个性格的。何况芸生还小,我也没想这么早就让她嫁人。”
“可不小了,今年都十五了,有些家里都已经提前开始相看人家了。长姐你这么疼爱芸生,可更要早点给她看着,那些有长进的孩子都是抢手货,芸生要是再胡闹,怕是以后就难找了。”
等顾芸生赶到的时候,朝晖堂的小桌之前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面容尖酸刻薄的女人明里暗里数落着自己的各种不是,而阿娘皱着眉头紧攥着桌子的一角,面露不适却犹豫着不知如何反驳。
看着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中年女人,顾芸生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让春竹附耳过来在她身边说了什么,挥手让她先去干。
纵使年少时性格桀骜,但顾芸生被教养的好,很少干出格的事情。细细想来离家出走之前的大半年,阿娘娘家的这位连襟倒是常常出现在顾府,有意无意让她听了不少的话。
看着春竹的身影远去,顾芸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笑着进门,“舅妈这是听说侄女身体好了,特意前来看望吗。”
黄娟娟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将口中多余的食物残渣咽下,拉过她的手亲热道:“是啊,这不听说你大好了,赶紧过来瞧瞧你的状况。”
这消息未免太过灵光了,前脚她才醒过来,后脚梳妆换衣服的功夫这位舅妈就过来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