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本来就没有想钟子涵能答应这事,这话就是她这种平日里不勾心斗角的人听来都莽撞的无礼,更别说是处在钟家利益之中的钟子涵听来。
可为了话能传到想要传到人的耳朵之中,她也只能压下这丝窘迫接着装作焦急道:“也不是要王妃做什么,只要一封信,一封放芸生出来的信件即可,合东与上京往来频繁,相信王妃定然不会对这边的情况完全陌生。合东交际通达,物产丰饶,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谢。”
“夫人。”钟子涵的眼泪说着就掉了下来,“子涵的确想表妹快点出来,但是这事情……这,子涵真的是做不到啊,不说家中只有祖母和王妃有书信往来,子涵开不了口,就算是祖母出面了,王妃也定然不会做的。之前家中的子弟犯错,便是一封一封的信去了,王妃的态度也没有改变。”
她抹着眼泪,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我知道芸生身边跟着的那个,薛棣,他是城守大人的亲眷,不如让他去劝劝?可否有转圜的空间?”
李渔叹气:“若是有用的话,我又何至于到你这里来,薛棣虽然是城守家的亲戚,但是自幼便和他们不亲厚,这次更是因为不愿意跟着一起回去,而闹了个僵,跟着芸生一起软禁着呢。”
钟子涵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一向警觉,驿站那时候就隐约听到了顾芸生与薛棣交谈的动静,只是不干自己的,一概装聋作哑什么都不参与罢了。
这书院之中人多嘴杂,许多以前事情也通过那些住在合东之中许久的小姐们的口中传到了钟子涵的耳朵里,拼拼凑凑的,什么便也知道了个明白。
一个名义上是亲戚的下人罢了。
她不屑想着。
“子涵或许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钟子涵垂眸低泣道,“我也想表妹能快点回来,但……但这些事情都已经超出了子涵能做的范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面前的小姑娘眼眶红红,若是按照平常交谈的状态,李渔定然是不会继续逼迫下去,而是换个话题将这个让两个人都为难的事情带过去,但为了目的,她只能接着道:“芸生要打的,要抓的不是别人,是你们之前在驿站碰到的人牙子。这人牙子手段了得,不仅能从我府上的牢中逃脱出,还能穿上官差的衣服混到巡城的军队之中。”
“实不相瞒,也不仅是为了芸生,还是为了这合东之中的安定着想。”李渔字字诚恳,“这时候,也只有王权贵族的才能彻底震慑住这帮宵小,也是为这城中的人做事啊。”
……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顾芸生想传到的人的耳朵之中。
黎易青对着棋谱,将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的黑棋落在棋盘之上应在的位置,看着盘面上,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的局面,施施然笑道:“她是这么说的?”
他居住的地方比起顾芸生他们的地方,只有天差地别能区分,普通的学生都是一间一间客栈似得房间与连接的浴室,而黎易青所住的地方,宽敞就不止一两倍。
光是他在下棋的厅堂就有顾芸生的两个房间大,他坐在靠窗的榻上,价值不菲的棋盘和棋子摆在面前,随意的好似面前都是什么常见的物件一般。
黎易青对这些东西已经太司空见惯了,此刻相对棋盘,他还是对暗卫传过来的话语更有兴趣一些。
“是的。”暗卫回到,“他们两人现在还在交谈之中,只不过钟小姐一直没有松口答应,算是在单方面的听着顾夫人诉苦。”
“呵。”黎易青笑了笑,如玉的面上都是温润的笑意,只不过笑不达眼底,很快就散尽在了那琥珀色的眸中。
今日休沐,黎易青穿的也很随意,就是将头发以一根发带束在脑后,身上松垮穿着琐碎的薄衫,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掩的结结实实,不露出一丝多余的缝隙出来。
黎易青又从棋篓之中拿出了一颗白子,在手指之间翻来覆去地转着。
一个从军营之中爬上来,最后坐到了将军夫人位置的女人,真的只有这么肤浅吗,稍稍除了一些事情就慌乱的只能找小辈求助了?
当然不会是,若真的是这样,顾勉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那些感情,就独自抗下所有的家中的压力娶了李渔为正妻,并且一晃这么多年,两个人感情依旧没有出什么问题,就连纳妾也无?
他扫了一眼棋谱之上接下来的做法,白子却依旧在手指之间绕着,迟迟没有落在棋盘之上。
“要你调查的事情你都看清楚了?”黎易青问道。
“顾芸生与顾鸿飞来这里的路上的确遇到了一伙牙子,将他们抓起来之后,救出了所有的奴隶,便着急着开学日快马来了合东。”暗卫道,“他们将人留在了城外,没有立刻带进城,去了顾府之后,顾夫人才带着府卫到城外接人。”
“只是还有另一波人赶在了顾夫人之前想要杀人灭口,就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动的手,也确实杀了一个。可顾夫人快马去的及时,那些人没有能够伤到顾小姐这次打的人,就仓皇逃走了。”
“那还真的是很凑巧。”黎易青将手中的白子重新丢回了棋篓之中,将另一只手抓着的棋谱也放了下来,抚平身上衣服的皱纹,站起来又道:“而后这些人被顾夫人接着,关到了府中?”
“是的。”暗卫答道。
或许是太过猖狂的缘故,那些人下手一点都不隐蔽,这些事情虽然被官差事后想要拦截下来,但在城口做生意的民众倒是有不少人看见了,黎易青的人随意打听便知道了个大概。
与顾芸生那时候只是想要抓出人牙子背后的幕后主使不同,这事情发生之后,黎易青很快就能通过后续察觉到李虎的重要性。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牙子而已,何至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