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又来了。
萧齐身边堆着她批阅过,留待存档的折子,这样重要的军国机密,就被他拿来当作消遣。
因为她说过,他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谁都不许拦着他,瞒着他。
魏怀恩和往常一样,没让宫人跟着,自己把一张小小的折凳搬到他床边,局促地坐下,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待。
只有她这样低调且安静地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不会从一开始就给她摆脸色,哪怕只是现在这样被他忽视得彻彻底底,也比被他拿话来刺得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魏怀恩将手臂支在膝盖上,拄着下巴一点点打量他。
天冷了,他的骨头还禁不得冻,她有一日晚上悄悄搁在他枕边的狐尾短披风,终于围在了他肩上。
他靠在迎枕上随意翻阅着公文,看到有趣的,他关心的,就慢慢看,不感兴趣的就放到一边,换下一本。
他的手恢复得不错,太医说过愈合后便不会有影响。所以他拿东西,放东西都很慢很慢,很认真地在休养。就像他自己说的,好好恢复才能早点侍奉她。
不过那种话她已经不在意了,只要他不作践自己,她不在乎他怎么说她,怎么想她。
在魏怀恩的眼里,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痴迷。
活生生的,只属于她。
在萧齐的耐心到极限之前,在他要赶她走之前,她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阿齐,你猜昨天下午我见了谁?”
萧齐都不用看她,只从她雀跃的声音里就能听出她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能有什么好消息,他光是听到她故意想引起他兴趣的问话,都嫌烦。
他不理她,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问自答道:
“昨天下午,陆重带着他家二郎陆泽之进了宫,你还记得陆泽之吗?你见过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之前你搅黄的那次宫宴,他是被你踢翻桌子的那一个。”
萧齐曲起完好的那条腿,把堆在床尾的那一摞奏章勾过来。
奏章堆得不稳,散落了好几本,魏怀恩看准机会坐上了床,借着帮他整理的机会,凑到他身边。
硬着头皮把他身边的奏章理好,魏怀恩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他已经眼含不耐地盯着她。
“下去。”
魏怀恩如今的脸皮已经不会被轻易戳破了,她自顾自接着说:
“陆泽之无心功名,让陆重打过几场都不低头,只想游历山水,做个逍遥仙人。我本也打算派孟可舒带人去重绘堪舆图,这不正是一个绝好的去处吗?”
萧齐才要张口继续赶她,就被突然蹭到他面前的魏怀恩用手指按住了唇。
“所以陆重把陆泽之的身份给了我,我打算立他做我的男后,让陆重做我维系顽固朝臣的纽带,我们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魏怀恩边说着,边提心吊胆地越凑越近。
他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所以他还会不会推开她?
“阿齐,端王已经被裴怡生擒了,他们为了保住端王的名声,一定会和我做这个交易,也只能同意我立后……”
萧齐垂着眼睛,看不到他的眸色,于是魏怀恩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我给你找到最好的身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阿齐,你满意了吗?可以对我笑一笑了吗?”
魏怀恩慢慢将手指从他的唇上离开,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这个身份是干净的,是她堂堂正正要来的。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再拒绝了,他总该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弥补,真的想要和他长长久久。
可是他抬起眼,讥讽地勾起了嘴角。就这一眼,就让她的全身血液从头凉到脚。
“但我不需要。
魏怀恩,我不爱你了。”
魏怀恩迅速捂住耳朵转过了身去,摇头拼命想把刚刚听到的锥心之言从脑中抖出去。可是她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他……不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