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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商虽性子别扭,可到底还是听劝的。
第二日,便冒着大雪出了门。
白景之不放心,便跟着白素商一道去了。
从东黄陂出来,周遭一片白茫茫,白景之放下帘子,同白素商道:“这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若雪这么一直下,灾民们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
“我知道。”白素商垂着眼帘坐在车上,手里捧着个暖手炉。
因着下雨,车夫走得很慢,车轮压过白雪发出吱呀的声响,白景之沉吟了片刻,问道:“苏慕他……是不是要走了?”
闻言,白素商皱了下眉头,抬眸看向白景之,“谁告诉你的?”
见她语气幽冷,眉眼间又带着防备,白景之有些受伤。
“苏慕自己告诉我的。”
“苏慕?”白素商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旋即恢复如常,“那你想说什么?”
白景之动了动嘴,没有吭声。
白素商眉头皱起,“白景之,你该不会是觉得,苏慕走了,你就有机会了吧?你清醒一点,他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再说了,他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白景之抬起头来,颇为受伤的看向白素商。
“素商,咱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纵然,算不得手足情深,也该是有几分情谊的吧?你怎么宁愿相信苏慕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呢?这么多年了,我是害过你,还是伤过你?还是帮着旁人一起欺负过你?”
白素商垂着眼帘,抿着唇不吭声。
白景之眼尾染上几分红,他别开脸,忍着伤心道:“素商,我们一同长大,小时候,我喊你一声姐姐,等长大后,也依旧拿你当家人,这些年来,你同我说的话,我哪句没有听?你吩咐我做的事,我哪件没有做?”
“我以为,我以真心见明月,明月也当怜我心,可是,你从来不信我。”
这话,白素商不知道怎么接。
的确,如白景之所说,从小到大,都听她的话,尊她敬她,拥她爱她。
可偏偏,从小到大,她都觉得白二爷是个坏人,以至于看白景之的时候,总有一个“坏人之子”的标签在那里。
如今,即便有人、有证据告诉她,她以为的并非她以为的,她也依旧没法放下心结,与白二爷一家坦诚相待。
她做不到。
可,她也未曾想要伤害白景之,毕竟这个同他一道长大的少年,她幼时唤过一声弟弟的少年,是她幼年回忆里的一部分,也是曾经的家人。
即便,过去她同白二爷斗的死去活来,也未曾为难过白景之。
白景之越说越委屈,但见话落半晌,白素商都不接话,心下便越发难受。
他抬手擦了眼角溢出的泪,吸了吸鼻子,道:“我哪儿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才不会趁人之危,再说了,我都答应苏慕了,我……”
滚热的泪溢出眼帘时,白景之再说不下去,他委屈又窘迫,伤心又无奈,抬手胡乱擦了把眼泪,说:“马车里太闷,我下去骑马。”
话落,便掀开帘子,弯腰走了出去。
白素商薄唇紧抿,手里紧抱着暖手炉。
她看着白景之弯腰出去,也看着帘子晃动,可他始终没发一言。
半晌,她从帘幕上收回视线,靠在车厢内,缓缓闭上了眼睛。
车轮转动,压过白雪发出吱呀声,马车内,余温未散,却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