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念如初全未合眼。
她强打着精神在将半夏哄好之后,也安抚了青黛,确认她无事之后便独身一人披着衣,长久的在门前小阶上矗立。
宋知许已经命令府中的侍卫将院子里仔仔细细的清扫了一遍,莫说是血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已经无法寻到。
唯独先前那几名暗卫自树影之间穿过,将枝叶压覆的痕迹仍存。
脑海中仍在不停的闪过那几名杀手的模样。
赫家的人,永远都不会放过半夏。
正如她纵使能够将他的名字修改,甚至将他的容貌都改变,可他终究还是那若羌族的小王子,不见天日的身份。
赫连越不会放过他,而那个在半夏的回忆里,亲手将母后杀死的王兄,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他的存在便仿佛是若羌族王室的一块巨大污点,是他们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剔除的腐肉。
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整个王室皆已是腐烂的,半夏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觉得有些心颤,亦有些头疼。
自己如何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而绝非是依附在凤祁冉的身边?
她如今可以不怕他,但仍是不安稳的,至少对于半夏而言。
凤祁冉不杀她,也正是因为她不同于那些始终对他谄媚的女人,他对她仍存着兴趣一日,她便可以苟活一日。
这般的处境令她心中压塞,半晌才缓然舒了口气。
仰面看着月光渐次的消散,隐去,漫天细碎的云层似有聚拢的趋势,而将那些光亮,也都遮覆了起来。
翌日。
清早起了薄雾,阳光不甚明朗。
青黛一夜睡的极不踏实,便早早的起了,原只是想要先将换洗好的衣袍送来,却意外的发觉念如初已醒了。
她讶异,见了正在案边落笔写着什么的人,片刻才回过了神,“姑娘如何起的这般早……”
方才仔细一看,才发觉她不过是将盘起的乌发散落在身了,仍披盖着昨夜那件雪白的外袍。
案上小灯的蜡烛也已几乎燃烧殆尽。
她一愣,“姑娘昨夜并未休息?”
念如初早听了她的声响,此时也已不动声色的将面上的纸张轻然掩去,全未叫她看出端倪。
她纤细的小手将笔搁下,温柔莞尔,“昨夜心神不宁,入塌也无法安眠,索性起身打发时间。”
青黛显然也回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面上的血色也变得更单薄了些,眸子里透出惊惶。
“不过幸好已解决了。”像是看出了青黛的心思,她缓然道。
“嗯。”青黛颔首,这才回过神,掩了门上前来,将手中抱着的衣物小心搁在了木架上。
“可是姑娘身子还吃得消?”她俯跪下身来,掩不住的担忧。
念如初纤细的双手轻轻抬起覆在了面颊上,眸子仍是明媚含波,“你瞧着这副模样,脑子却是清醒的很。”
“那……”青黛皱了皱眉,“奴婢先准备些早膳,一会儿姑娘吃一些,再休息。”
“好。”
念如初尚未再说了什么,见她的视线已落到了自己摊开在桌案上的几张纸之上。
最面上的那张是一首诗,她曾教给半夏学过,方才随手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