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担架运送的速度简直就是在赛跑了,广播声也在医院里响起,在场人都纷纷投来目光,心知这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活计。
“怎么又有伤者”警察低声讨论,“不是说现场清零了吗。”
同事按住耳机,听了片刻:“车辆侧翻,车底下翻出来的,几百万的豪车。”
“随车人名字”有人在问。
急救员念出来:“冯又又……”
后面的声音贺不疑都听不见了。
病床被医护人员围住。
上了除颤仪,床上瘦弱的身躯像上岸的鱼,弹起、落下。
仪器始终蜂鸣,代表心跳的图像一马平川。
医生擦了擦汗,头也不抬的让护士拉帘子,蓝色帘子唰的拉上,贺不疑的视野变得狭窄。
血流被阻隔,无法回流,他所感受的一切都变得沉重而模糊。
有人在担心的叫他拉他,他的耳膜变得非常厚重,嗡鸣声把一切都拉的很远。
那是远方的汽笛声吗从非常远的路面传来。
还有哭声,像婴儿落地。
眼前很多星星、线条,光怪陆离。
再是很近的惊呼,贺不疑向后跌,很重的撞在墙壁和地板上。
那必定非常疼,但他没有感觉。
黏土小人有钱也难买。
他找了一个上学时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从对方手里买到的。
他还没有拿给冯又又。
过了很久,但也只过了数秒,人间的声音图像回到贺不疑的五感之中。
很多人关切的看着他、扶他。
一张张面孔……
正中间,是眉目秀丽、神情焦急的女孩。
冯又又半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急的要命:“贺不疑贺不疑!”
冯又又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手上脸上都有油污、有血迹,但她活生生的。
贺不疑胸口猛地起伏。
他人看起来怔怔的:“你、你……你没事”
真正的家属从身边涌了过去,那里被抢救的另有其人。
大悲大喜,贺不疑的心砰砰作响。
冯又又:“我——”
没有来得及说,她被贺不疑一把按进怀里。
他那样用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骨血里。
冯又又被他抱得好疼,但没有出声,伸手环住他,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她笨拙的、一下下拍他的后背。
直到贺不疑松开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她。
他的手裹着她的后脑上,将她压近,额头和鼻尖快要触碰,但差一线。
他摸冯又又的头发、脸颊,脖子,好像在找瑕疵似的。
冯又又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的眼是赤红色的。
“我没事,”冯又又说,“我什么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