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便告诉云锦书,明日就能进宫了。
来传话的是顾雁回,他顺便还端了一碗牛乳来。
“明天我娘带你去见的是德妃,”他说道,“按辈分她应当叫我娘舅母的,小时候我娘很喜欢她,经常接她来住,所以她是不会为难你的。”
“那我要是想见别人呢?”云锦书问道。
“低位嫔妃的话,德妃可以召过去,但——你想见哪个?”顾雁回问道。
“淑妃。”云锦书毫不犹豫地说。
顾雁回皱了皱眉:“想见淑妃倒是不那么容易,毕竟她们同为四妃之一……这样,我让我娘同德妃说一声,她应当有法子的。”
云锦书连连点头:“谢谢!”
她本来已经睡下了,方才顾雁回来敲门,她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头发柔柔地散在肩上,在烛光下泛着黑珍珠般的光。
顾雁回的目光落在她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上,她抬手去喝那碗牛乳,外袍又向下滑落了几寸,隐约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里衣。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怎么会有女子这么不在意男女大防呢?她知不知道,若换成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这会儿她怕是要被欺负了——转头那男人出去还会说,她连里衣都露出来了,必是想要勾引他。
(云锦书:这里衣都快包到我的脖子了!)
军中的那些男人,凑在一起难免会说些荤话,景云同他说过几回,说他们去喝花酒,陪酒的姑娘便半敞着衣领,没骨头似的靠在你身上,你低下头,就能看到她们雪白的胸脯。
他说得绘声绘色,顾雁回问你去过?他便一下哑了火,憋了半晌,说我要去了,你回去告诉我爹,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那时候顾雁回只觉得无趣,不过是多露一点肉罢了,有什么好看的?那些军饷都是他们将脑袋别在腰带上换来的,不寄回去给家里人,反倒花在了女人身上——值得吗?
然而这一刻,他却隐隐有些理解了。
不是理解他们去狎妓,而是明白了这世上确实有那么一些东西,会让人意乱神迷。
但——又好像全然不一样吧?
他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如果这个时候他敢探过头去多看一眼,云锦书会毫不犹豫地将那碗牛乳扣在他的头上。
他甚至因为自己方才想到了景云说的那些姑娘,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愧疚。
顾雁回的脑子里乱做一团,一直到云锦书叫了他两次,才回过神来。
“那……我先回去了。”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就住在旁边的落雨轩,有事的话你叫一声我就能听见。”他补充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落雨轩同样也空了许多年,他住的院子与顾夫人的挨着,顾夫人却嫌他聒噪,把他赶到了落雨轩来。
他嘴上抱怨着,脚下却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落雨轩也不错,虽然小了些,里面的陈设老旧了些,周围破败了些,墙上的砖也掉了些……可风景不错,旁边就是听风阁,也挺不错。
顾雁回躺在床上,本以为回家之后的第一夜,他终于能放松地睡上一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了半宿,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也没能想明白少的究竟是什么,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进了宫也不要怕,”马车上,顾夫人叮嘱着云锦书,“你就跟在我后面,不要到处乱看,碰到人的话,我行礼你就跟着行礼,我问安你就跟着问安,别的便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