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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性人性（第2页）

做出这个选择的最大动力，还是齐所说的，我去未来世界的任务：保护他的女儿。另外，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齐对我并无恶意，那么，我单方面失约无疑是可耻的，不只是可耻，这还意味着我放弃了“女儿”，日后一定会悔恨、羞愧终生；相反，如果齐对我怀有恶意、图谋，那么，即便我失约，逃避，他也一定会再次降临，找到我，报复我。

以及，至少在最重要的那件事上，齐没有说谎——每一次，我与语冰对视，看着她秋水般的瞳孔，无边的幸福感都会将犹豫、恐惧冲淡几分。

3日，傍晚。

又一次，我陪语冰走进了那间城市书屋，夕阳将落，透过胭脂色的云彩，再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斜照在语冰精致的侧脸上。我温柔地，久久凝视眼前心爱的女孩，下意识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另一个小小的、美丽的剪影。是的，我想象的，是念冰的模样，那个活在一个世纪后的，“我们”的女儿。再过六七小时，我就要走了，虽然已下定了决心，但真正和语冰告别时，一种强烈的离别感还是涌了上来。

一周之后，我能回来吗？

这一周，她能照顾好自己吧。

我为自己的多虑感到可笑，语冰一向很坚强、独立，更何况最近这些日子，是她二十多年来，最乐观、美好的一段时光。不知为什么，我察觉到，语冰有些心不在焉，偶尔左顾右盼，亮闪闪的瞳孔里，似乎带着一抹异样的颜色。

“你放心。”我说，“我去暗访传销组织，最多被赶出来、没收录音笔，不会有危险。”

“不是这事。”语冰说，“刚刚来的时候，好像有人跟着我。”

“什么情况？”

“我是打车过来的，后面有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连续跟了四个路口……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刚开始觉得这车颜色挺漂亮，特别正，就多看了几眼，后来发现，这车居然一路跟在我后面，前面那个红绿灯，出租车是压着黄灯过的，那宝马直接闯了红灯。对了，那司机戴了墨镜、帽子、口罩，完全看不见长相。”

戴墨镜口罩开车？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窗外停车场看去，并没有符合描述的红色宝马。

“后来呢？”

“我下车后，那辆车好像一直往前开了。”

我沉默不语，语冰又说：“不止这次，我这两天下班，或者进小区的时候，都感觉，附近有人在注视我。我昨天晚上回家，听到身后隐约有脚步声，但回头看时又没人……”

我眉头紧锁，这显然不像是单纯的多心，谁在跟踪语冰？为什么？语冰看出了我的担忧，笑了起来，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说：“你担心我？”

“嗯……”

“我觉得，应该是哪个暗恋我的男生吧。”语冰笑了，“吃醋了？”

“你以前常常被追求者跟踪？”我说，“都有经验了？”

“不然呢？我一个小小的心理咨询师，又不是大老板、社会名流，用警察的话说就是社会关系简单，谁会故意跟踪我啊？还有，如果跟踪我的人是劫匪，犯罪分子，他会开一辆红色的跑车吗？这车又贵，又显眼，甚至连后座都没有，真要绑架，肯定是面包车更合适吧。”

我点点头，这话非常在理，但语冰不知道的是：她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咨询师，并不特殊，她的男友、老师，却极其特殊。我和秦文，都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科幻、离奇的旋涡里，未来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

“等等……”我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就在刚刚，我透过书屋四壁的落地玻璃窗，扫视了一遍周围。就在我们的侧后方，五六十米开外，泊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跑车——停的位置挺隐蔽，不在停车场，而是夹在人行道边两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中间，若不是我眼尖，还真不太容易发现。正如语冰所说，这车颜色很亮，红得像火，造型时尚，除此之外，司机的技术好像不太行，又或是停车时很急、很随意，总之，车停的角度很别扭，既不是跟马路平行，也非垂直，而是呈30度夹角，甚至连车轮都没回正。汽车的前保险杠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乍一看有些滑稽。

驾驶座空着，车上没人。

“是那辆车吗？”我伸手指了指。

语冰扶了下眼镜，认真看了一眼：“是，这么说他在附近？”

我扫视四周，书屋里还有五个人，一对年轻情侣，一个大学教授打扮的老者，两个中学生。外面有三四个行人，都在神色匆匆地赶路，人工湖边有十来个散步、锻炼的男女，都挺正常。

“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人。”语冰皱眉说。

“我上二楼看看。”我说，我上了楼，走到露天阳台边缘向下张望，依旧一无所获。我有些焦急，是的，如果不找出这个人，我终究无法安心。我思索了两分钟，下楼，说：“我有一个计划。”

“嗯。”

“从这儿向北走六七百米，明月公园，你去过吧？”我说，“我车上有航拍的无人机，等会儿我先走，到公园找个角落躲起来。十分钟后，你也去明月公园，假装散步，我提前把无人机升上去，居高临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你。”

语冰微笑：“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语冰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看样子，她也对那个神秘的，戴墨镜口罩的“跟踪者”有些担心。我出门，上车，开到公园附近，然后七拐八绕，从侧门进了明月公园。这公园是沿河修建的，面积不小，水域占了一半，但人不多。我一路走来，只看到十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一对情侣，外加三五个遛狗的中年人。

我找到公园最隐蔽的角落，在一座石拱桥的桥洞下，发消息给语冰：“你可以过来了，到门口发我消息。”

十分钟后，我收到了语冰的消息，此时天色已暗，好在公园的照明还不错，到处都有路灯、地灯。无人机带着螺旋桨的嗡嗡声缓缓升空，最终停在五十米的高度，在这个高度，恰好可以拍到公园的全景，几秒后，我在镜头里找到了语冰，她似乎有些紧张，散步时脚步匆匆，两三分钟后，她找了张河边的长椅，坐了下来，开始玩手机。

我把手机上实时传回的航拍画面放大，寻找附近可疑的人与物，然而并没有，公园里，依旧只有之前那十来人，并没有新的陌生人出现。

那人没有跟过来？难道对方发现了我们的跟梢，注意到了无人机？不，不太可能，无人机已飞得很高，地面完全听不到螺旋桨的声音。

我心头纠结，又等了三分钟，依旧一无所获。手机屏幕上，已跳出“无人机电量少于30%”的警告。我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点下“自动返航”键，一个奇怪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画面边缘，也就是公园的大门口。

这人穿了一件连帽灰色外套，遮住了头发，戴了墨镜、口罩，由于画面是空中俯拍，也难以判断身高，我只看出这人不会太高，不胖，体型绝不健硕，这个神秘的家伙进了公园后，便不断左顾右盼，当他的目光转向语冰坐着的长椅的一刻，脚步立刻停了下来，也在附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装作玩手机，但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语冰那边。

语冰对此毫无察觉——这人在她的侧后方，位置很刁钻、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