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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的早晨比夜晚要热闹得多。哈利刚刚踏出房门,就听见了哭声。他站住脚步,环顾一周,只见一个披散着短发的六七岁小女孩正拉着农场主的袖子,流泪嚷嚷着:“爸爸!我们帮帮他吧!他多么可怜啊!爸爸!”
男人叹了一口气,转身蹲下来,摸着女儿的头说:“爸爸要去田里了,回来再说。”
“爸爸,他就躺在那里,爸爸——”
匆忙出门的男人无奈地挣脱了女儿的手,扛着锄头和镰刀离开了农舍。
泪汪汪的小女孩委屈地看着父亲离开的方向,不一会儿又注意到了哈利和德拉科。她眨眨眼睛,走了过来,抓住哈利的衣角,“你们能帮我埋葬他吗?他真的好可怜。。。。。。”说着说着,更多豆大的泪珠从稚嫩的脸上滚落。
哈利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肩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鸟,是小鸟,”小女孩抬手擦着眼泪,伤心地拧着嘴巴,“他的脖子断了。是那只又老又丑的坏鸭子干的!我想埋葬他,可是我不会。。。。。。我不会。。。。。。“
哈利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德拉科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微微偏开了头。思索片刻后,哈利握住小女孩的手,说:“我当然愿意帮你。但……你能带我们到孵鸡蛋的地方去看看吗?
小女孩眼睛一亮,“小鸟就在鸡棚!我可以带你们去!妈妈还在照顾弟弟。”
“那……带我们去吧。”哈利摸摸她的头。
起身时,他不由自主地朝德拉科点了下头。后者用一双灰色的眼睛捉摸不透地看着他。
时光是种恩赐。哈利想,现在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体悟更深了。木栅栏和稻草堆之间,他尽情呼吸着新鲜空气,暖洋洋撒下在他头顶的,是梦境赋予他的第二次阳光。他感到很清爽,睡了顶熟的一场大觉似的清爽。
小女孩的步伐有些急迫。她走在前头,带着两个大哥哥穿过马鹏和猪棚,穿过两扇栅栏门,才走到了鸡棚。
哈利的心情还算不错,直到看见小女孩所说的小鸟。
那是一副让人心痛的画面。
褐色的泥土被鲜血染红了一小块,圆球一样的小鸟合眼躺在地上,脖子以骇人的角度折断,骨头已然刺出羽毛,露在了的外面。他的羽毛很蓬松、很细嫩,看上去应该还很年幼。
“你们看……你们看……”小女孩盯着死去的鸟儿,又落下几滴清澈的眼泪,“我是今天早上发现他的,我昨天还听见他唱歌呀。”她使劲擦着眼睛,像是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般伤心。
哈利蹲下来,搂着女孩的肩膀,“我们就把它安葬在这里吗?”
她点点头,小手指向一棵树下土壤露出的地方。
鸡场里有几只母鸡,还有几只公鸡,甚至还有两只串门的鸭子。哈利走近一些时,发现他竟能听懂他们说话——就好像他“昨天”能够听懂兔子的语言一样。这是件有些滑稽的事情,因为动物和人一样,是有高低声线之分的。他们并没有人类这么爱说话,当然也不懂得安静。
“叽!不愉快的景色!”一只杂色的麻雀在哈利动手刨土时,从树上飞了下来。她的音调是最尖锐的,说话还带着些稚气,“真令人悲伤。”
“这是你的亲戚吧?”一只公鸭懒洋洋地说。他的身边站着一只花色很漂亮的母鸭。
麻雀歪歪头,看着地上的小鸟,用左脚抓了三下地面,“我确实是来拜访我的亲戚的!但它不是!它生前或许唱歌也很好听?”
那只漂亮母鸭听了麻雀的话,若有其事地抖了抖尾巴,走到死去的小鸟面前,“他阔是一只歌鸟哩!虽嚷比叽语言教育,音乐并木有啦木重要。但他嗟实是令人愉快的。”母鸭的嘴里衔着一些马齿苋,说话因此有些含糊。
哈利从鸡棚的围栏边找到一把铲子,很快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他侧耳听着这些鸡鸭的对话,十分新奇。从前听故事时,还从没认真想过动物们说话的样子。麻雀和两只鸭子的嘴一张一合,或者不张,总之都能发出“叽叽叽”或“呱呱呱”的声音,到他耳朵里,却又成了句子。孵化鹏底下的阴凉处,还坐着两只中国母鸡。她们说话时,会用只有中国贵族才懂得的字眼——“呸”。反正哈利和德拉科是绝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含义的。
一只公鸡坐在鸡窝上,半闭着眼睛打盹。哈利仔细一瞅,看见了窝里的几颗蛋。说巧也巧,那颗长长的、椭圆型的蛇蛋就在那里。它和鸡蛋太不同了,一眼就能分辨出。
上午的温度慢慢升了起来。哈利抬头看看爬坡的太阳,又看看眼睛红红的小女孩。
“马——”哈利顿了一下,回过头去,看见德拉科站在阳光下的样子,不自觉又改了口,“德。。。。。。德拉科,过来一下好吗?”
德拉科看上去有些意外。他愣愣地盯了哈利一会儿,然后走了过来。
“听着,”哈利示意他靠近一点,偷偷看了眼还在等待的小女孩,悄声说:“那只蛇蛋就在那边,那只公鸡下面,长的那只。你去把它拿出来?”
“为什么是我去?”德拉科看上去有点不满。
“因为太阳越来越高了,而我还在刨土。”哈利没好气地说,把脏兮兮的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德拉科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无比嫌弃地看着那两只手上的泥土。要是直接涂他身上,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最终,德拉科被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撑着膝盖站起身,向孵化棚走去。
还蛮听话的。哈利想。
德拉科走到鸡窝前,拧起眉头,似是不知从何下手。那只蛇蛋就软绵绵塌在公鸡的胸脯羽毛下面,如果直接伸手去拿的话,一定会弄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