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你们都是小心眼儿兽。”
它们知晓生死,却对生死没有那么强、那么确切的概念,所以才能嘻嘻哈哈,毫无负担地开着这样的玩笑。
一对三凤凰明显不是对手,于是它立刻转移话题:“先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瓜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苍龙早就在瓜上加了保鲜咒,哪怕放个一天一夜味道也与刚切开时没有任何区别,但考虑到凤凰娇气的性格,它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揭穿———凤凰要是恼羞成怒对它们三个喷火焰,虽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小院的温度会翻倍,大夏天也太热了。
见自己聪明地将刚刚那个有点危险的话题糊弄了过去,凤凰悄悄松了口气,它用灵力将装着练实的盘子拖过来,准备继续干饭———它最近有要提前化形的迹象,所以饭量大增,麒麟还嘲笑过它是不是要变成饭桶,被气鼓鼓的凤凰追着啄掉到泥坑里成了泥巴团儿。
刚吃了没几颗,凤凰突然发现自己盘子里的练实“活”了,在盘子里滚来滚去。
凤凰:“……?”
夭寿啦!摘下来的练实成精啦!
傻乎乎的话还没脱口而出,身边的苍龙忽然站起来,灵力化成防御的阵法,覆盖了他们所在的这方小天地:“小心!是地龙翻身!”
———地震?
这是凤凰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
恐怖的地动夹杂着暴走的灵气,形成了威力巨大的武器,狠狠地横扫过天地之间,小院外密密麻麻的防护阵法在这样可怕的动静里成了脆弱的纸扎,暴走的灵气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将一切都毁灭,几乎凝成实质化的浪潮,它们匆忙之间架起来的防御法阵几乎是蜉蚍撼树,顷刻间便被吞没无踪。
这世间的每一处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暴走的灵气好似要摧毁这世间所有的生灵,所到之处一切无力抵挡,直到向东之处亮起了一线金色的光———
那是正在“燃烧”的建木。
建木身上金色的火焰连成了跨越天地的虹桥,虹桥散向四面八方,每一处虹桥的落处都有一个小小的点在飞奔,这些点越是靠近建木,身上的光便越与建木趋同,像是无数飞蛾在扑向火焰。
他们的声势越浩大,天地间暴走的灵气去往那个方向的便越多,随着建木燃烧的光焰更胜,十有六七的灵气全数向建木的方向靠拢,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漩涡丝丝缕缕的金色浸染,又被金色一寸寸吞噬。
天地间其他地方的灵气依旧狂暴,但却不再带着那样不死不休的狠绝,而是有了些许喘息的时机。
建木所构建的虹桥上,也有一些“飞蛾”在逃离灵气漩涡,逃离灵气漩涡的“飞蛾”在世间的各处幻出遮天蔽日的原形,然后牢牢地将根须扎入土地之中,浑厚的灵力在枝叶间交织着,一层又一层地护着树冠下的阴影。
有的巨木孤零零的一棵,有的巨木旁守着同样巨大的异兽,总而言之,天地间的各处,一棵棵参天巨木拔地而起,迎向被削弱了许多的狂暴灵气。
这种天地灾劫动荡之时生出的狂暴灵气极难抗衡,有的巨木只是初初接触便损枝折叶,有的巨木猝不及防被削下半边树冠,有的巨木被拦腰斩出狰狞的伤痕,第一波照面,没有一棵巨木不负伤。
而那些与巨木体型差不多的异兽同样在狂暴的灵气里伤痕累累,有些伤口深可见骨,它们身上的鲜血还未滴落到地上,便已被灵气撕扯成粉碎。
在巨木与异兽形成的防护之外,高山崩毁塌陷成盆地,峡谷挤压形成山脊,雪峰化作湖泊,峭壁成为平地……
天空中早已没有了云,但天幕似乎覆压到触手可及,地面上,巨大恐怖的幽深裂痕贯穿了这些面目全非的改变,世间天翻地覆,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净土。
在这样的巨变之中,有片叶子飘落下来,落在一只双眼紧闭的幼崽脸上,它慢慢睁开眼,看到了一棵遮天蔽日的翠绿茶树,茶树身上不断飘散着星星点点的绿色光斑,光斑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无比脆弱的防护罩,每一次来自外界的冲击都会令防护罩颤抖,但它始终没有破碎。
熟悉的小院已经变成了废墟,它将压自己身上的木头推开,又去废墟里挖掘其他幼崽,在将另外三只昏迷的幼崽都挖出来安置在空地上后,它仰起头,巨大的茶树倒映在它的眼瞳里,将它青色的眼睛都染成翠绿。
绿色的叶子不断飘落,很快就在废墟上积了厚厚一层,起先还是青翠的绿色,之后便是蜷曲的枯黄,轻轻一碰,瞬化飞烟。
第323章
“先生……”
在树叶化作的飞灰中,苍龙呆呆地仰着头,由绿色光斑构成的防护罩已经渐渐黯淡了,透过那看起来随时会碎裂的浅色光晕,它看到了防护罩外山河逆改的可怖景象,几乎灭顶灾劫里,只有防护罩中还勉强算得上一方净土。
“先生!”
苍龙盯了好一阵子才将自己震动着心神收回,它看着头顶枯黄之色已占据大半的树冠,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向茶树所在的位置。
先生的本体变得好高大,替他们挡住了一切危险,可为什么它的心中会有着那么浓重的不安?
苍龙冲到了遮天蔽日的茶树所在的位置,茶树的树干很粗壮,即使他们四个幼崽合围也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它将自己的爪子放在树干上,感觉到爪子下的树在颤动———它分不清究竟是先生的伤势越来越重,还是外界的灾劫越来越厉害,又或是两者皆有。
它飞快地将身体里的灵力都释放出去,试图替先生撑起一点防护罩,减轻一些压力,但灵力用出去后它才发现它的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枯黄的树叶落在它肩上,轻轻呵一口气便能化作飞灰,转眼苍龙的肩上就积了一层。
“苍龙———!”
它似乎听到有谁在叫它。
它回过头,看到白泽它们飞奔而来,每个人的身上都沾着一层灰。
凤凰最是性急:“外面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们能给先生帮上忙吗!”
苍龙想说外面突生的灾劫,又想说它们的灵力太过微弱无济于事,也想说先生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可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字———尖锐到极致的不安,短暂地剥夺了它言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