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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枝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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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日娜赶到时便看着斯钦巴日抱着个人从羊圈中出来,厚厚的羊皮袄将那人全身连同脸颊都裹起来了,斯钦巴日双臂用力到小臂青筋鼓起,将其紧紧地搂在怀中。
等斯钦巴日从幽暗的羊圈边上走至火光中了,苏日娜才得以看清他满面的泪痕,苏日娜一颗心咯噔一跳,疾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只是还不等开口,鼻端便涌上一股浓郁呛人的血腥气,苏日娜睁大眼,也在此刻看清了斯钦巴日衣袍上被贱上的血迹——还有羊圈中那不成人形的尸身。
“你做了什么?”苏日娜尖声问道,“斯钦巴日,你做什么?!”
斯钦巴日置若罔闻,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他一手揽着怀中人的后脑,将已晕过去的沈怜枝的面颊紧贴向自己的胸膛。
斯钦巴日低下头,眷恋地用前额蹭了蹭沈怜枝冷冰冰脏兮兮的脸,像是一匹凶戾的狼向自己的伴侣示好,他低沉道:“小声点。”
“他睡熟了。”
“……”苏日娜被气的嘴唇直哆嗦,她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疯了吗?你失心疯了吗?!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她险些被气昏过去,深吸一口气:“你忘了?他都背着你做了什么事?他与那周国楚王,与那旭日干……”
“我不在乎!!”斯钦巴日骤然暴起,他猛然抬首,双目通红地看向苏日娜,夜空之下,他狭长的双眼像两柄雪亮泣血的尖刀,划烂了所有,“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陆景策,旭日干……就算他与他们之间有什么,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在我身边,他就一辈子都是我的,身子在这里,迟早心也会过来……可我,可我就是……”
可他就是这样蠢,对怜枝这样坏,硬生生地将沈怜枝推开了,将怜枝一颗心摔烂了——事到如今,适得其反。
“大姐……”斯钦巴日的脸被火把照亮了,苏日娜清楚地看见他眼角晶亮的泪光,他眼底的恐慌无措。
这个时候,苏日娜才蓦然记起,斯钦巴日也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他懂什么是爱吗?懂什么是疼惜吗?懂什么是进退懂什么是张弛有度吗?他只知道占有,只知道沈怜枝是他的妻子,他的阏氏,他只明白阏氏对他很重要,就好像他的单于之位——
就好像一个王绝不能容许有人敢觊觎他的王位,斯钦巴日也绝不能容许有人敢觊觎他的阏氏。
他用守王位那样粗蛮的,血腥的法子去守他的阏氏,但是斯钦巴日忘了,单于之位是死的,可沈怜枝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活人。
沈怜枝要怜惜,要温情,要偏爱,不是恐吓与歇斯底里,可是斯钦巴日完全做错了。
他想起那个被他用弦月刀劈死的侍仆,那样低贱的人,一个守羊圈的奴隶。他生得那样丑陋,那样面目狰狞让人见之生厌——当斯钦巴日看见那奴隶去撕扯怜枝的衣裳时,他浑身的血都逆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