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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策从前在周宫中待他的好,怜枝都还记在心里,从不曾淡忘。
天不亮怜枝便爬起来梳洗,小安子为他穿上一件月白色的胡服——夏人以白为尊,怜枝上回穿这衣裳,还是在大婚那日。
小安子取来篦子为他梳发,梳罢后便要按往常那般为他编辫子,怜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怎得抬手止住小安子的动作:“慢着。”
“阏氏?”小安子有些疑惑道。
怜枝沉默片刻,将自己乌黑的发辫给解开了,“去取表哥送的那顶嵌白玉金冠来。”
表哥还不曾见过他束发的样子。
小安子愣了一愣,又躬身惶然道:“阏氏……这恐怕是要不得的…您忘了,上回您束发,可是挨了苏日娜公主好一顿教训呢。”
沈怜枝心里清楚他的劝阻不无道理,偏偏私心占了上风,实有些听不进劝。正打算开口与他争辩几句,斯钦巴日的声音却蓦然在他背后响起:“你们主仆俩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呢?”
怜枝仰头看向他,斯钦巴日已穿戴齐整,一身紧窄的玄色胡服衬得他肩宽腰窄,俊美挺拔——怜枝认得这身衣裳,这是他们初见时斯钦巴日穿的。
“……”沈怜枝眸子在他身上定了片刻,略有些惊道,“你好像高了些。”
斯钦巴日闻言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谁像你似的,瘦得硌人。”
沈怜枝不知这“高”与“瘦”是如何联系到一处去的,索性不再理他,斯钦巴日没等到反驳,自讨没趣,又上下扫他一眼,有些不满道:“怎么穿了这身衣裳。”
“啊。”怜枝快速垂下眼帘,生怕叫他察出什么来,“随手拿的——毕竟是表哥来么,总该穿的得体些。”
斯钦巴日知道有陆景策这样一个人在——
只是怜枝向斯钦巴日提及陆景策时,隐去了那段私情,只说他是自己的表哥。
斯钦巴日心里有些不舒坦,沈怜枝那身衣裳,是他们的婚服,斯钦巴日的那身至今还好好地收着,不舍得再拿出来穿一次,怎么到了怜枝这儿,就是“随手拿的”了。
“大王——”怜枝轻声唤他,“今日,我能否梳周人的发式?”
正巧小安子捧着那顶金冠过来了,斯钦巴日瞥了眼那金光璀璨的发冠,又转向怜枝微扬的面孔,对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他就是不愿意也说不出回绝的话来。
“你要梳就梳。”斯钦巴日有些憋屈地闷声回他。
这沈怜枝来见他时从不曾这样悉心打扮过,斯钦巴日不由有些吃味,故而抱怨了两句,“怎么今儿这么爱俏了,瞧你那样——知道你去见表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情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