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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时节,草原上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放眼望去,天与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两只脚扎进雪里,一踩一个深坑。
太冷了,头两天还好,越往单于庭的朝向走,天就愈发冷,雪就愈发大。
沈怜枝这一路,又是路途颠簸,又是命悬一线,如今还要草行露宿,心里头真是委屈的要命。不眠不休地走了两日,终于受不住了,腿肚子打着颤地蹲了下来。
他骤然停了下来,自然也叫斯钦巴日驻足回眸——
沈怜枝也真是觉得奇怪,赶了两天路,他已是疲惫不堪,可这左屠耆王,却还是神采奕奕,丝毫不显疲态。
“你干什么。”斯钦巴日不耐地蹙了蹙眉,“快点走。”
沈怜枝垂着脑袋,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寒风肆虐,刮得他面颊生疼。手上也长了冻疮,怜枝抓了抓疼痒的手背,怯怯道:“我……我想休憩一会……”
“还想睡一觉。”怜枝小声地哀怨道,他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浑身上下有擦伤,左肩前几日被狼伤了,虽然伤口不深,可这刺刺的疼,实在磨人。
怜枝在宫中时,虽说不得父皇宠爱,可自从他八岁后与陆景策相识,就再没有受过苦了——
景策表哥和华阳皇姑是唯二待怜枝好的人,皇姑从十岁的陆景策口中得知沈怜枝在宫中吃不饱睡不暖后,便差人送了不少物件过来。
陆景策也是,一有什么好东西就给怜枝送来,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华阳公主更是屡次在太后面前为怜枝求情,想求她劝一劝皇帝,将怜枝安置到别的宫室中去。
老佛爷极信鬼神之说,她与皇帝一样,觉得阴阳同体的怜枝很有些晦气。
奈何架不住最心爱的女儿多次进言,太后虽说没为沈怜枝迁宫,可多少还是护着他,怜枝的日子,也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在宫里,别说浑身是伤还长冻疮了,就是咳嗽一声,表哥也要心疼。怜枝又想到那碎掉的镯子,心中难过,眼睛泛酸,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我……”我想回长安,只是在斯钦巴日面前,沈怜枝不敢将话说全,只敢在心里头默默地说出来。
他越想越心痛,眼前模糊一片,一颗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喂……”斯钦巴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哭什么啊?”
他心中好像闷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夏人逐水草而居,几日不合眼赶路是常有的事,斯钦巴日也早习惯了。
老实说,沈怜枝方停下时,斯钦巴日是很不耐烦,很想刺他两句,可那些嘲弄的话都在看到那一大滴眼泪时卡在了嗓子里,“别哭了!”
怜枝被他这一嗓子吼得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他一张素白的小脸埋在毛领子里,就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斯钦巴日与他对视片刻,又默然地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