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与裴瑕这?段时间的僵持,意义何在呢?
她就像是一只自不量力的蚂蚁,挥舞着细小的拳头,试图搬动一座大山,大山没搬走,哐哐哐又有无数道山压下来。
她毫无抵抗之力,似乎只能认命。
或许,这?本?就是她的命?
思绪纷乱间,幔帐被掀开一角,有朦胧的亮光透进?来。
裴瑕看着妻子纤薄的背,那微不可察的颤动,足见她还醒着。
他在床边坐下,沉吟道:“若你的心还未静下来,我可以去外间睡。”
睡在榻里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出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瑕眸色微黯。
少倾,他薄唇轻扯:“那你安置吧。
刚要起?身,身后传来一道压抑着的颤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
裴瑕动作一顿,回首看她:“为何会这?样说??”
“难道不是么?”
沈玉娇低低道,并未回过身:“你、舅母、乔嬷嬷,你们都觉得我在犯糊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出众的郎君与孩子不要,却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痞蒙了心,不顾体?面与廉耻,非得与他在一起?。明?知前路坎坷多歧路,还非得去趟这?滩浑水……”
裴瑕眉心微动,又听她瓮声继续道,“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按照你们给我选的路走。从小到大,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喜欢的书不能看,喜欢的事不让做,嫁娶之事更是做不得选择。我对你动心时,你不准我亲近,我克制着不许对你动情,你又说?你对我动了心,凭什么呢。难道我真的生来,就得听你们的,就得随着你的心意,就非得给你做妻么?倘若这?是老天爷给我定下的命,难道我之前没有好好给裴氏当儿媳,没有好好给你当妻子吗?是我不够顺从,不够容忍么?既然安排好了那样一生,就让我在后宅老老实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好了。”
“可为何要让我走出那宅门,要让我知道外头的天地有多广阔,要让我认识到原来男女情爱还有那样赤诚坦然的一面,为何要推翻我从前所认知的一切,又在我自己能做选择时,让我回到这?宅门里,又一次毫无选择,只能凭你心意而活……”
裴瑕伸手将她的肩掰过来时,她已泪流满面,那双乌眸笼着湿漉漉的雾气:“守真阿兄,你告诉我,这?凭什么?这?根本?就不公平,我才?不要这?样的爱……”
她的泪滚落,好似在裴瑕心间烫出一块疤。
尤其听到她曾经对他心动,却被他推开……
裴瑕胸膛微窒,抬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从前是我不对,太过迟钝,伤了你的心。又识人不明?,不能及时护住你,害你遇险……你怨我、恨我,皆是我该得的。”
沈玉娇从他怀中仰起?脸,静静望着他。
“愚蠢的从不是你,而是我。”
裴瑕冷白?的面容因酒意残留着几分绯红,那双深暗的眸看着她:“若我早些?发现对你的情意,绝不会叫你受那些?委屈……而今你心里有了旁人,也?是我咎由自取。我知现下说?这?些?有些?晚了,但还是想请你,哪怕看在过往的情分、看在孩子、亲眷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牵着沈玉娇的手,覆上他深邃的脸庞,狭眸在昏暗烛火下迷离而卑微:“这?一次,我绝不再伤你的心。”
【102】
【102】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一夜,裴瑕到底宿在了里屋,宿在了沈玉娇的身侧。
只夫妻俩什么也没做,哪怕夜里的酒意与旷了三月的慾念在身体里作祟,烧得腹间?火烧火燎般滚烫,他拥着妻子温软的身躯,像哄孩子般抚着她的背:“睡吧,不碰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瑕清楚,今夜不过是岳父岳母归来,给了他与妻子重修旧好的一个契机。
而借着这个契机,他知晓了妻子心头压抑已久的愤懑委屈,以及……她的确曾经对他动过心。
她心里有他,在对谢无陵之前。
这叫他这t?阵的颓靡也多了份底气,既然?从前能叫她对他动心,为何现在不能?
翌日一早,洗漱梳妆后,沈玉娇与裴瑕一道?去?侧院,向沈徽夫妇请安。
沈光庭与徐氏也在,问起孩子们,都还在屋里睡得香甜。
于是大人们围坐着用过一顿其乐融融的早膳,待到孩子们醒后,稍作收拾,便一道?出发前往李府。
见沈徽一家老小从岭南平安归来,李家人自是不胜欢喜,大李氏闻讯也从勇威候府带着幼女?赶来。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团聚,午间?设席都摆了整整四桌。
宴毕,男人们在前院说话,女?眷们则齐聚后院,闲话家常。
外祖母罗氏见着归来的小女?儿,精神都比往日好了不少,搂着小女?儿不肯撒手,还像幼时哄孩子般满口“心肝肉儿”地喊着。
已为人祖母的李氏被?自家老母亲这般喊着,还有些难为情,大李氏在旁瞧见,却争宠般凑到罗氏面前:“母亲只疼妹妹,不疼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