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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志有（第2页）

“我也要当水手。”三胖蛋也附和道。

就在他们憧憬未来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小艇吹离了靠近岸边的地方。周宝东急忙捡了根树枝想把小艇扒拉回来，然而树枝太短，根本够不着它。

周宝东和三胖蛋又找来根更长些的树枝，但仍旧无济于事。小艇渐渐被微风吹到了距离岸边十几米远的水面上，见无望取回它，彭彭又急又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小艇！这是我的生日礼物！这是我最心爱的玩具！”

周宝东和三胖蛋也知道玩具小艇对彭彭的重要性，束手无策的他们只能回家找大人帮忙。周宝东估摸自己的父母此时已经回到瓜棚了，便径直赶到那里，彭彭也跟着他和三胖蛋找到自己的父母，向他们求助。

周志有果然已经从黄渠桥镇回来了，从周宝东和三胖蛋七嘴八舌的诉说中，他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二话不说，取来自己平时捕鱼的渔网，发动摩托车，载上周宝东，风风火火地朝野鱼塘赶去。所幸的是，在周宝东、三胖蛋和彭彭跑回瓜棚里的这段时间内，野鱼塘上一直是风平浪静，白色的小船没有被吹到更远的地方，它像只走丢了的小鸭子一样孤零零地在原地徘徊。周志有打算撒网把小船网回来，他使出浑身解数，尽量把网撒得远一些，然而他尝试了十多次都没有成功。

周志有本打算跳进水里，游到玩具小船跟前把它取回来，但野鱼塘的底部全是松软的淤泥和密集的水草，很容易把人陷进去，也很容易把人缠住，这几年来已经有两三个人葬身塘中了。就在他举棋不定之际，彭彭的爸爸开着汽车来到了跟前，车上还载着领路的三胖蛋和眼睛通红的彭彭。

听周志有说渔网够不到玩具小艇后，彭彭的爸爸出主意说：“我平日里偶尔也会去钓鱼，我的汽车后备箱里有一根钓鱼用的鱼竿，它能甩出去十几米长，我用它来试试看能不能把小艇勾回来。”

彭彭的爸爸挥舞着鱼竿甩了几次都未能把小船勾过来，周志有从他的手中接过竿儿说：“我的力气大一些，让我来试一下。”

彭彭一家人是来消费来送钱的，玩具小船又是周宝东提议放到野鱼塘的，周志有心存愧疚，一心想把它取回来交到彭彭的手里。于是，周志有瞄准玩具的小船所在的方位，又捏了捏铁制的鱼钩，用力挥动鱼竿，把渔线和鱼钩甩了出去。

取物心切的周志有和彭彭的爸爸都疏忽大意了，他们忘记了野鱼塘的上方恰巧有两条高压线经过，而细长的渔线恰巧被甩到了其中的一条高压线上。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高压线上火花四溅，发出吓破人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团骇人的火球顺着鱼线急速而下，击到了周志有的身上，令他顺势倒地，人事不省。

这意想不到的情形吓坏了所有人，过了一会儿，呆若木鸡的几人才反应过来。彭彭的爸爸扶起周志有的脑袋想把他唤醒，可是这毫无作用。见爸爸没了气息，周宝东扯起嗓子哭叫了起来：“大，大……”

人命关天，彭彭的爸爸连忙把周志有抱进汽车里，叮嘱周宝东和三胖蛋照看好彭彭，风风火火地朝城里的医院驶去。周志有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送到了急救中心，然而医生们已经没有回天之力，110千伏的强电流当场就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周志有英年早逝，他的媳妇哭得昏天黑地，我大和我妈过去帮忙，村里的许多人也都去帮忙处理后事。

同上一回王存华的罹难一样，周志有的意外离世也成了家家户户都议论不歇的话题，我大和我妈在临睡前也会探讨好一会儿。

“掌柜的（西北部分地区女人称丈夫为掌柜的），人人都说周志有比王存华死得更蹊跷。”我妈说。

我大回应：“的确是有些蹊跷啊！王存华被卡车撞死的时候，泉子就在附近，周志有被电打死的时候，泉子虽然不在跟前，但他之前和周志有的小儿子周宝东接触过，还给了他一个红颜色的弹珠。换作是别人倒也没啥稀奇的，但泉子偏偏同王存华和周志有都有仇啊！”

我妈接了茬说：“王存华死之前，泉子就拿了个红色的弹珠去逗猫，村里人都说要不是他逗猫就不会有后面的狗跳骡惊，也就没有卡车躲闪不及撞死王存华的事情。这一回泉子又拿了个红色的弹珠到周志有的娃娃那里，村里的人都说这是泉子耍的啥巫术，泉子用这种巫术害死了自己的两个仇人。”

我大皱着眉头说：“我听老人们说，过去有一种扎小人的巫术，你恨谁就雕一个木头小人，在上面刻上他的名字，然后每天用针扎，连扎上几个月后那个人说不定就会害祸，不过这种巫术也只是封建迷信而已，不可能那么灵验，它要真灵验的话，那就没人能活得了了。人活在世上谁还没个仇人？

谁还没跟人结过梁子？至于大家传说的拿个红弹珠就能把人害死的巫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我也不相信它有那么神。”

我妈坚持己见：“兴许是泉子从监狱里，从别的啥地方学来的巫术呢！

听泉子的爹妈说他出狱回来后天天往贺兰山上跑，兴许他在山上遇到了位隐士高人，从他那里学到了最厉害的巫术。”

我大摇摇头：“以前贺兰山上住过土匪，也住过放羊的人，但是这些年没听说过有谁住在山上啊。我也怀疑泉子同王存华的死和周志有的死有点关系，但他要是单单靠一个红色弹珠就能害人命的话，那也太邪乎了！”

我妈没有吭声，稍顿了一会儿后她又说：“周志有一走，他家就剩下孤儿寡母了，村里人都建议他媳妇同供电公司打场官司，问供电公司要点赔偿，毕竟供电公司是有钱的大单位。也不知道官司真要打起来能不能打赢，供电公司会不会赔钱？”

我大回答说：“这个不好说啊，供电公司的高压电线又没有突然间掉下来落进野鱼塘里。”

最后我妈长长地叹了口气，为周志有的遭遇而惋惜，也为他的妻儿而担忧。

这件可怕的事情自然也让曹皮皮和我深感困惑，并且绞尽脑汁探寻真相。曹皮皮像福尔摩斯、像亚森·罗宾一样头头是道地分析梳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泉子怎么会突发善心送给周宝东和三胖蛋一颗红色弹珠呢？而且他还专门到周宝东家的瓜棚跟前送。就算他是偶然路过的，怎么还会随身带一颗红色的弹珠呢？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一定是有备而去的。”

“你是说他是有预谋的？”我吃惊地问。

曹皮皮背起双手，像位经验丰富的警探一样点点头说：“泉子如果不送给周宝东和三胖蛋红色弹珠的话，那位名叫彭彭的城里孩子就不会被吸引过去；彭彭不被吸引过去的话，他就不会把自己的玩具小船拿出来让周宝东和三胖蛋玩；没有玩具小船的话，周宝东和三胖蛋也就不会带彭彭到野鱼塘边；他们不到野鱼塘边的话，玩具小船也就不会被风吹到鱼塘中央；玩具小船不在野鱼塘中央的话，周志有和彭彭的爸爸也就不会去想方设法捞它，更不会有后面的因甩鱼竿而误触高压电线的后果。”

听起来是泉子的举动引发了下面所有的步骤，而每一个步骤都是环环相扣的。我同之前一样困惑不解：“这些步骤难道是泉子想出来的？可他又不是活神仙，咋能够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引出啥结果，并且一步一步地要了周志有的命？就是真正的神仙也算不了这么准啊。”

曹皮皮也觉得泉子不可能有那么神通广大，但他心有不甘地说：“反正如果把事情回溯一遍，倒过来放映一遍的话，源头就是泉子给了周宝东一颗红色的弹珠。”

我们就像是初出茅庐的猎犬，明明嗅到了猎物的蛛丝马迹，但对接下来该如何继续追踪却是一头雾水。泉子在我们的心中，在全村人的心中都变得愈加诡秘和邪恶，愈加阴森和可怕，大家见到他如同见到了瘟神，唯恐避之不及。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瘟神和煞星主动登门，热心地对我施以援手，帮我找到了一位老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