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前方终于隐隐出现错落的宅院,陈子昂拂了把额头汗水,一边躬身拍打去身上已经风干的污泥,一边开口向老头问道:“老头,丰街书会一路上被你说的那么神,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给我吧。”
从陈子昂手中接过那方小长匣,老头淡淡回道:“你们陈家戏班那是给上头演的,即便后来迁出景阳王城,不也是别人掏银子才能看的?若是让你们戏班来这种地方,你们肯吗?”
陈子昂是个实诚人,被老头这样直接了当的问,他也是没有丝毫遮掩回道:“手艺要传承,戏班要谋生,没银两就难以为继,从这个角度来说,自然是不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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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得咯。”老头咂咂嘴,“有人只朝银两看,有人穷且益坚,人的信念终归有所不同哟。”
哪知陈子昂对老头这句话却并不认同,他直起身替戏班也是替自己争辩道:“老头,你这话说的可不在理。”
“如何不在理?说来听听。”
“我们戏班不是非要去赚那个银两,但是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了,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了,戏去演给谁看?”
老头闻言仰头大笑一声,他指着前方的乾元镇说道:“哎,你说这话我可要反驳你了,这丰街书会除了不给银两,饭是管饱的,不止有饭,还有瓜果蔬菜,只要你是说书人,随便吃!”
老头说的没错,陈子昂前脚随他踏入乾元镇,后脚就看到一群朴实的百姓持各种吃食朝老头围了过来。
“这不是聂师嘛,我就知道今年书会你得来!”
“聂师,这是我们家种的胡瓜,你先尝尝。”
“我这还有白面馒头,聂师你要是不嫌弃,也来上几个。”
看着被那群百姓围在中央一脸拘谨无措的老头,陈子昂托腮自语道:“聂师?问了他好几年都不肯告诉我自己叫什么,原来这老头姓聂啊。。。。。。”
尽管老头一直说自己来的路上已经酒足饭饱了,但还是被热情的百姓们塞入怀中一堆吃食。老头还不忘转头朝着陈子昂咧嘴一笑,他动了动自己的嘴角,那大概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饭,管饱!
好不容易别了那群百姓,老头怀里抱着一些,顺带着还塞给了陈子昂一些,陈子昂看着自己怀里的大白菜和胡萝哭笑不得,他忍不住嘟囔道:“都是些素食,如何能吃的饱?”
“呐!呐!”老头闻言朝他眼神示意,“我怀里有馒头,你要是饿,可以来一个。”
看了一眼老头怀里的白面馒头,陈子昂咽了口口水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比起吃,我现在更想好好睡一觉!”
“对了姓聂的,我们住哪儿啊?”
被陈子昂如此称呼,老头也不生气,他吐出嘴里的枣核意味深长说道:“来丰街书会的说书人向来都是天为被,地为席,苍穹做帘,月光做灯,露水做。。。。。。”
“你等会儿!”
陈子昂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老头,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般朝老头确认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们要睡大街吧?”
陈家戏班的少班主哪里受过这等罪,即便迁出王城,没了那么大的名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尚在戏班之时他还能住二等客栈,即便后来离开了戏班随这老头四处浪游,但也是住的末等客房,现在让他睡大街,那不是与乞丐无异嘛。
许是看出陈子昂的愤慨,老头狡黠一笑:“要是以往,你还真可能得睡大街,但是这丰街书会老头子我参加了足足三十多次,在乾元镇好歹也认识些人家。只能舍弃我这张老脸,给你换张床咯,跟我来。”
跟着老头七转八绕,陈子昂看到他在一座大门结满蛛网,门口杂草丛生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宅子一看就是年久失修,长久无人居住了,你确定是这儿?”
老头皱了皱眉,他并没有理会身后的陈子昂,而是执拗的抬手去将那宅子的大门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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