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晌午,日头虽不如夏日般灼烈,但也弱不到哪儿去。景阳王城城门处的几名守卫好不容易得闲,也是各自倚墙打盹儿。突然一声骏马嘶鸣的声音凭空响起,那几名守卫随即睁眼,紧接着就看到一戎装兵士骑着高头大马直奔城门而来。瞧着那兵士并无任何勒马减速的意思,一名稍年长的守卫一边赶忙紧握手中长矛,一边摆手示意其余守卫上前齐围。
“来者何人!速下马来!”
“川南八百里急报!”那兵士风尘裹面,直接自怀中掏出一块青铜令牌,“任何人不得阻拦延误!”
“川南边关来的!”
“那是。。。。。。守将腰牌!”
“闪开!”
看到那兵士纵马已至身前,又听得他一声大喝,城门处的几名守卫迅速闪身,为其开出一条道来。
迅疾交错的马蹄在平整的青石砖地上踏出虚影,连带着掀起团团土尘,朝着景阳王宫疾奔而去。片刻间便是已不见人影,原地只留惊愕疑惑的守卫们面面相觑,而后开始凑身上前交头接耳,互相议论起来。
永春宫内,珍妃差贴身宦官唤来了殿外的黄字营亲卫司渊,命其将扣留的画笔暂时还予张颜,容他当场泼墨挥毫。司渊虽惊诧,但也不敢忤逆珍妃的意思,不过还罢画笔之后他却是退至一旁,和傅丞翊并肩而立,那双眸眼紧盯张颜,生怕他凭此画笔搞出些变故来。
傅丞翊看到张颜接笔后周身气势顿时磅礴自信起来,他单手托腮心中不禁猜思起来:“这许就是丹青画笔?”
珍妃虽然身份地位极高,但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再加上其向来对江湖以及修行之事不闻不问,所以并不清楚傅丞翊境界几何。不过既能被景阳大帝孙昭凌委以刑廷尉官职,如此重任加身想来也不是寻常人。至于司渊,那更是不必多说,有这两人在此,即便那画笔暗藏玄机,即便张颜不如自己所想般心思澄澈,也不必担心。
“张先生,本宫就不对你提要求了,你想画什么便画什么吧。”珍妃一手撑在椅柄上,有些慵懒的撑着脑袋,“但是有一点,先生既得画笔,便要施展些真本事来。”
张颜闻言笑而不语,他只是将阔桌上的宣纸褶皱仔细抚平,握持着丹青画笔蘸墨后并不急于挥毫。
“先生还在等什么?”见张颜如此拖沓,司渊忍不住出声向其问道。
张颜笑着摇摇头,他仰头望了眼珍妃,继而开始埋头书画起来。他怎么瞧不出这殿中之人心中所想呢,不过他此次入宫并未想着凭借丹青画笔之能给珍妃、孙昭凌亦或是景阳王宫制造些麻烦。这王宫之中守备森严,隐藏在暗中的大境界修行者也定是数不胜数,真动手了他走不出此处命丧当场事小,连累了九龙镇家中老小事大。
日子还长,慢慢来便是。
珍妃偏爱典籍字画,这永春宫内也收藏了不少,至于她自己也懂些吟曲儿上的功夫,宫中岁月几十载也是见识过不少有能耐的画师。但他们的作品无一例外,画工精湛但少了些精气神,让人一眼瞧上去便觉得画仅仅是画,再无其他。因此她对张颜的期待也并无甚多,能和先前的画师差不上许多即可算作过关。
若不是掌管仪銮司,逢宫中节日典礼需得有上这么一位画师,珍妃倒是不愿浪费功夫亲自遴选。只是得了孙昭凌口谕,再加上毕竟当朝相国推荐,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本宫有些乏了,你来给本宫捏捏肩。”
珍妃轻唤身后宫女上前来为其捏肩,两名宫女一左一右下蹲揉捏起来,那娴熟柔憩的手法让珍妃一时舒服的眯眼享受起来。
司渊不懂画,在他看来那是闲人用以卖弄技艺的手段,谈不上高雅,能让他打心底里佩服的手段便是武艺和境界,且它们只悬在剑锋之上。所以张颜作画之时他只顾自闭眼休憩,不愿瞧他一眼。但傅丞翊不同,初到九龙镇暂居张家府邸时,他与邬潇潇那一番交谈便可看其对字画还是见解颇多的。
从前只闻画圣之名,如今亲眼得见其后人当场写画,尤其张颜那铺天盖地的自信之举,倒是让他忍不住暗叹一声天赋和造诣这个东西着实是流淌在血液里的。若不是珍妃在此,若这里不是王宫,他定是要再上前那么几步细细观赏起来的。
张颜待最后一角画完迅即收笔,他嘴角一勾空出的左手重重拍桌。那“砰”的一声让原先眯眼的珍妃霎时清醒坐起,而司渊也是睁开眼,那动静仿佛触动了他的神经,他下意识将手放在怀中的剑柄上,作势要拔剑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