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柳尚青说古人这话解释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告诉你:大雪过后的柳时序就是希望本身。
既然醒了,就好好活下去,向前走,走出泥潭,走出过往云烟。
今年的初雪降临的格外早,不过须臾,北京城就被砌成一座雪城。
柳时序站在街道的银杏树下,突然想起他哥的话,觉得这话说的不对。生而为人短暂几十年,为他人活,为自己活,总要选一个活。睡一觉醒来,那些彷徨憧憬、折磨痛苦、称心快意,短促回想,给人不过大梦一场的余味。
希望在哪里?
活路在哪里?
这鸿爪雪泥中吗?
也许结束痛苦的方式不是前进,而是脱离时间的限制。
柳时序看不到希望,正如面前冻僵在雪地里的野猫等不到救赎。
反复盯看这只猫已经有十几分钟了,柳时序背着书包将手插进兜里,没人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就这样看着,眉头便蹙起来了。
好在过了一会来了个年轻小伙。
小伙蹲在地上将猫崽放进拉开拉链的棉服里,没一会,这顽强的生命力便发出有力的叫声。小伙笑脸没维持几秒又垮下去。
他是外地来打工的,年纪轻轻辍了学,没什么文化,工资要寄家里给妈存着娶媳妇,压根没能力养一只猫。
“想养它吗?”
小伙猛地抬头,他在风雪中看到一位面容冷峻的男人,眉眼间气度不凡,不厌其烦地再次问道:“你想养它吗?”
他连忙点头,说:“我想!可……”
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男人从肩上取下黑色背包,拉链开启的声音随之响起,紧接着一沓一沓按整数捆好的钱从背包掏出落进他怀里。
震惊无措的神情在小伙脸上凝固,反应过来时他想拒绝,两只手攥不完的钱被他捧着想要还回去,再抬头却在凌厉的飞雪中窥视到不容拒绝的强硬与疯狂。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尽数鲠进喉。
柳时序单肩挎上背包,语气肃然:“用这些钱养好它。”
小伙下意识点头。京城有钱人数不胜数,贫穷和妄想不断宽恕他这颗良心下面深藏的贪婪,他想,这位先生可能是没精力养才将这只猫让给他。
他顿了下,呛着风雪,仰望对方,“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如果你想,随时都能来看猫,或者我送去给你看。”
被询问的人站在树下,雪花滑落在他精致的眉骨上,雅像里有着散不去的忧郁。
沉吟片刻,回道:“柳时序。”
柳时序说联系方式就不用了,见不到。
人的缘分短暂且奇妙,此后一别,各去天涯,今日不过替故人了却一桩心事。
很多年前,也是在这个街道,有个姑娘没能力养一只猫,她把不顺写进日记,柳时序记得清。
分清现实的这段时间,柳时序总在后悔,后悔大雨滂沱的下午没早点站出来,问一句、说一声:“想养这只猫吗?”
柳时序无尽头的为自己揽错,自责与悔恨像破闸的洪水将他淹没。清醒了,溺毙感就格外严重,憋的他喘不过气,每一秒都是凌迟。
消极的心态让柳时序病情日复一日加重,白血病将他折磨的异常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