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时间还不久,程远也没好意思多问。
老板端上来三个海碗,碗里丢一块儿白饼。
动手,自已掰。
苏越又让拌了俩凉菜。
老板,再拿瓶酒。
苏越吆喝。
就你俩还喝酒啊。
乔薇掰得秀气,都指甲盖大小。
程远看了眼自已掰的,大大小小,乱七八糟。
男人不喝酒,白来人间走。
苏越怪话多,一句落不下。
老板问喝啥酒,苏越张口又一套:东南西北中,好酒在张弓。
酒上来,苏越给程远掖了一搪瓷缸,自已分了剩下的,给乔薇要了瓶北冰洋花生露。
程远其实不想喝,怕家里闻着。
但苏越这么热情,他又实在不好拂了兴致。
三人边聊边喝边掰馍,掰好交给服务员。
半杯酒下肚,三碗热气腾腾的泡馍端了上来。
程远第一次吃,偷瞄其他桌,见别人剥了糖蒜就着吃,津津有味。
吃到八点多,都吃不动了。
饭馆儿食客换了几波,迎门走进来一伙儿人,四五个。正中那人个头不高,睡眼惺忪的样子,浓眉,很醒目。其他人獐头鼠目,坐下后四处张望,眯着眼看人。
都是贼。
苏越说。
你咋知道?
程远回头看了眼,没发现有啥不对。
你看他们脖子上都搭条白毛巾。你以为是工人,其实不是。
白毛巾平时用来擦汗,干活时候是掩护。毛巾一搭,手里下刀片,割了包,毛巾挡着,手在下面掏赃,谁也瞧不见。
那个平头、浓眉、个儿不高的,叫郝爱国,外号掂包支队政委,手艺人。
苏越说起他,两眼放光。
听人说,他舌头下边都能藏刀片。
程远也爱听这些,以前是蒋志红给他说,但蒋志红自已也是道听途说,很多人和事一知半解,讲起来不生动。
苏越他们讲起来不一样,都是真人真事,听得带劲。
过去他跟我哥玩儿挺好,后来不知道咋了,联系少了。
苏越说,他那会儿就想跟郝爱国学手艺,但郝爱国说他不是那块料。
那年代的江湖,贼是手艺人,走哪都吃香。
道上人都混,但大多混的猪头狗脸,有上顿没下顿。
贼不一样,甭管去哪儿,他们都有钱花。吃肉喝酒,风光体面。
直到多年以后,扒窃的行当没落了,小偷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一个时代才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