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分一到,酒楼门庭若市,人挤人,幸而吕沁宜手里钱多,占了个顶好位置,还能赏赏景。
起头聊了一些从前的往事,说着说着,便讲到了婚事,吕沁宜道,“你那位京城序首的夫婿当真是名声响亮,我今日啊,净听到他的风迹了,这些年在喻家过得如何?他有没有欺负你?”
方幼眠摇头,“没有。”
“许久不见你来信,我还以为你嫁了高门,又在这边交了新友,早把我忘了”吕沁宜故意哼哼抱怨道。
方幼眠也还她嘴,“是谁没给我回信呐?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两人一直面带笑意聊着。
“……”
却说这头喻凛坐马车脚程快,早到了第一酒楼醉江月,他是快,但那些同僚比他更快,见了他纷纷起身来迎,早前听说喻凛要带夫人,各人心照不宣都带了女眷,到了又没见他带来。
问了一句,知道他夫人因病不能来了,有会来事的朝官,问他要不要喊个来陪着伺候倒酒?喻凛蹙眉摆手拒绝。
上楼时正巧遇到了祝应浔,他和喻凛笑着打招呼,同僚提议不如一道坐下吃酒,人多热闹,跟在祝应浔身边的贵公子们一见如今位高权重的喻凛,巴不得上赶着与之结交示好,纷纷道好,只怕打扰。
众人等喻凛的意下,他颔首淡道无碍,便一道罢。
醉江月的掌柜亲自接待,给了众人一个最宽广最好的雅间,拨了不少人在侧伺候,还排了貌美如花的伶人在弹琵琶唱曲。
席间桌上一开始说不谈公事,可说来说去还是在旁敲侧击话,似有若无往喻凛那头引。
喻凛多数不怎么搭话,祝应浔的一个友人起了个头来找喻凛敬酒,他给面子吃了,众人纷纷效仿,又不好区别吃谁的,不吃谁的,索性全吃了。
一轮下来,他总算能搁下酒盏,慵懒倚靠着椅背歇会,俊美出尘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清冷,吃了烈酒的缘故,有些上头,半阖半睁的眉眼之间蕴漾着一些散漫和迷离,蛊惑得旁边的女眷觑着眼偷偷看他。
喻凛静声不怎么开腔,比前半场还要话少,祝应浔以为他醉了,推开窗扉叫他吹风醒醒酒。
醉江月和川福楼相比邻,祝应浔原本是不经意的一眼,然后他顿住了,斜对下方的厢台上有两个相当漂亮夺目的姑娘,尤其是红衣旁边那位雪羽霓裳裙,挽流云发髻的少女,侧脸如画,犹如话本中的仙子。
目不转睛看了一会,他晃眼,哎貌美是貌美,怎么觉得在哪见过?
等等祝应浔的目光转后看着身侧好友的束发玉冠,这好像不是喻云瞻家的那位么?
再看一眼确认,他的眼睛都瞪大了,没有认错人,真的是!方幼眠的样貌满瀛京都找不出几个能跟她比的。
“喻云瞻!”他忙晃摇旁边俊逸男人的臂膀,“你看,你往那边看,那个是不是你夫人?”
什么夫人?喻凛没有在意,也没有看。
奈何不住祝应浔低声催促,疯狂往外暗示指对面。
他烦了,为了应付他淡淡侧眸扫了一眼,很快收回。
是有些像,转回来时眸子定住了。
嗯?
不对,很像,他总无意看方幼眠,纵然一眼的功夫,也看得分明,真有人生得这样像方氏么?
他又很快转过去,不是像方氏,祝应浔没认错,就是她。
喻凛不止认出了人,便是那一身裙衫都认出来了,他眼见过的,在玉棠阁让千岭找衣衫时,无意中见小丫鬟翻整出来,是她的。
她身侧的丫鬟,也是雯歌。
话语随之飘来了,是她绵柔的嗓音。
楼台之下,遥遥远见视线之内的少女,的的确确是他抱病合该在家静养的妻子。
她正吃着酒与人调笑,素来安静柔顺的小脸上是少见的明媚张扬。
“”
他从未见过方氏笑,不,喻凛见过方幼眠的笑,她多半淡淡的,笑意之下是客套的礼貌和疏远。
准确来说,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笑,弯弯的眉眼泛着明丽的鲜活动人,能叫人一眼知道,她发自内里的愉悦,而非假装。
对面的少女浑然不知,已经被人认出来,露馅了。
她还在跟好友攀谈。
吕沁宜嬉笑,“我诓你的,不是忘了给你回信,也没有什么旁人,前几月跟我阿兄领商队去了邦外,忙得呢,故而没法给你回。”
她不解释方幼眠也知晓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