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冰冷的金属慢慢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睁着眼睛,感受到皮肉破开带来的痛楚,眼前喷洒出漫天血雾。那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陷进他的颈动脉,涌出的血液灌进了他的呼吸道,让他强烈地咳嗽起来。
他真的很怕疼。
从痛苦开始到眼前黑暗的时间是那么漫长,足够让他回望过去一年的每一秒。他想起了在临海的崖边看到的那个转身,觉得心如刀绞。
我后悔了,我后悔遇见你了。
就像是电影里的闪回一样,在失去意识的下一秒,刺眼的灯光从头顶明晃晃地照射下来。他坐在宿舍的转椅上,大口喘着气,额头布满冷汗,眼神没有焦距。
这时,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惊吓地跳了起来,对上一个满脸疑惑的面孔。
“你没事吧?刚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回我,”林霄把手里薯片的袋子又撕开了一点,递给他,“吃吗?”
冯诺一盯着他看了十几秒,突然伸出手臂连人带薯片紧紧抱住。
林霄拍了拍他:“怎么了?复习难受成这样吗?”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要取消行程。”
“什么?”
“考完之后的行程。”冯诺一说完就放开了他,自顾自地靠在椅背上,开始发呆。林霄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跨年之后自己的舍友突然性情大变。
冯诺一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一种观棋烂柯的恍惚感。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那个南方的岛屿。
生活在平淡的日常中一点一点向前,他逐渐恢复了从前乐观开朗的样子。偶尔能在导师那里看到周时宇,对方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就好像他们仍然是相互扶持的前后辈。虽然在这条时间线上,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他无法摆脱在那把椅子上经历的血色记忆。
如果这段记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就不算是事实。但于他而言又过于难忘,这让他感到痛苦。他觉得神明可能是想惩罚他,才把他拽进了这场孤独的游戏。
第一年,理工大和R大对战的日子,他在宿舍里呆坐了一天。十年之后,他知道那是时间线变动的开始,因为在以微弱差距输掉比赛之后,郑墨阳在球场边缘遇到了姚梦琳,而不是跑过去给他递水的自己。
第三年,保研失败后,他在宿舍浏览未航的官网,林霄吮着冰棍凑过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要去这种初创企业吧?”
“初创企业可能拿到股权啊,”冯诺一关掉了网页,“我不会去的,但跟它是小厂没有关系。”
“不会去你看它干嘛?”
“看看故人过得怎么样。”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