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受了惊欲吃鱼柳惊的人,白天黑夜里,等了又等,也没等到门开一道缝。
铺前那块招司客的木板,经几天的风吹日晒,无人清扫,表上很快积了一层灰。铺前的两盏蚕丝行灯,里头的烛火早已燃尽,颜色暗黄,随风摇晃。到了夜间,上方的如血色一样红的字,竟有荒凉之意。
白日,虞半白坐在胭脂铺里,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块木板上的字。
字迹瘦劲有力,回锋秀气收敛,用炸毛的笔都能写出一手好字,可见裴柳惊胸中有文墨。
一名洗碗司客的日事钱都开出六金来,虞半白不禁想到那首歌谣,偷腔念道:“自说家君袋里有钞使,颇有闲钞补笊篱,娇弥弥浪酒闲茶半辈子,钞儿仍就难烘散,世不曾愁开门七件事。”
念讫,虞半白有三个大疑惑:
这位裴柳惊的爹爹是何人?
可是在某州里为理?
她到底打哪儿来?
虞半白精神罔罔,就这三个疑惑,眼睛管着那块木板,出神了一刻钟。
回过神来时,那块木板前站了三个人,一个是常来东关街嘲歌的小鹤子,打扮如故,俏皮喂眼。一个是气宇不凡的男子,面孔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便移开眼看第三个人。
是个庚齿三十上下的妇人,外套件水田衣,虞半白对这位妇人的面孔没一点印象,但那件水田衣的颜色搭配得十分亮眼,淡紫与白相拼,是葡萄之色,白与浅蓝相拼,是海水之色,白与水红相拼,又是蜜桃之色。色杂却不乱,衣裳的绣花鲜而有形。
水田衣衣色杂,但里头的长衫是素白色,腰下的裙儿是青黑色,不使人眼花缭乱。
再看她面貌,柔似絮的乌发梳成倭堕髻,饰以红飘带,簪以粉桃绒花。眉儿弯细,眼儿入鬓,唇略施朱,脸比芙蓉娇,指儿青葱甲儿粉,肤细腻有光,妆容淡淡,但因唇上一点红,立在日光下也颇有精气神。
虞半白不由地多看了半刻,夸赞有加:“肌肤美若玉,人间少匹,倒不知用了何物,才养出了这张娇肌肤。”
三人在木板前站了一会儿,当中那名男子朝着妇人点点头:“是的,他就在里头!”
妇人听了,眼斜斜,把唇瓣抿了起来,做出思考之状。
虞半白没有兴趣去知道三人在干什么,但起了给那名妇人送把伞遮光的念头。男女授受不亲,又恐这番举动落在他人眼里是轻浮、调戏之举,他撇了念头,转动轮子,到阴凉透风的角落里看书。
这些时日的天气美,落葵也生得不错,取其籽可制些紫粉。
上回制的紫粉,都与了虞蛮蛮,如今铺里无多少紫粉。
夏日伤肤,肤见光易黑易黄,也易变红,此时用紫粉打底,调和肌肤颜色最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