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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姝离开胭脂铺后,虞半白松了一口气。
祢衡观察虞半白许久,见状,趁机问道:“子鱼公子头头是道,语语内行,不似薄落之人呢。又生得风流倜傥,镜台定佳人了吗?”
“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应付了裴姝,又要应付祢衡,虞半白偷偷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也不去看胞厨打扫得如何,爽快地与了祢衡三十文钱,让他明日再来。
没能从虞半白嘴里问出想要的答案,祢衡情绪低落地接过钱,心道:回去怎么和伏双大人交代呢。
祢衡走出胭脂铺,抬眸就看到了在卫赐浮铺里吃瓜的苍小六,耳垂先是一红,随后脖颈也跟着发红。
真是好一朵漂亮的须曼那。
苍小六视力佳,自然也看到了祢衡,放下手中的西瓜皮,喊:“阿衡,你在这里做什么?”
祢衡走过去,实话实说:“伏双大人要我来这儿,探探胭脂铺里的子鱼郎。”
“为何要来探他?”吃得不见了杨柳细的小鹤子拿起另一块西瓜接着吃,吃得着急,比甲上的眉子,滴了许多淡红的西瓜汁。
比甲上的眉子底色为黑色,淡红之色不敌黑色,滴了也看不见,小鹤子不多在意。
苍小六给祢衡拿了一块西瓜解渴消暑,祢衡拿在手上,将伏双对自己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苍小六听:“因为虞姑姑。伏双大人团这位子鱼郎喜欢虞姑姑。伏双大人还说这位子鱼郎,身份不简单。”
伏双不好自己来探,便极力撺掇天真烂漫的祢衡来探口风。
他是这般撺掇的:“扫晴小鬼,虞姑姑被坏人觊觎着,她可是须曼那的干娘,你忧不忧?”
祢衡总叫苍小六为须曼那,久而久之,在祢衡面前,大家都把苍小六叫成须曼那了。
祢衡还没回答,伏双就认定他也担忧,拍着他的肩膀,道:“既然担忧,你可还能悠然自在,作壁上观?不能吧?所以今日,雷神委这个流儿小妖一个重任,去探一探那位子鱼郎。”
祢衡不满意伏双对他的称呼,他有了须曼那以后就不是流儿小妖了。
但伏双是苍小六的干爹,未来也会是他的干爹,不能捋了脸儿对他无礼。祢衡拿着扫帚在干净的地板上扫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声响来表示自己的不满:“可伏双大人,随意探人之私,这样是不礼貌的。”
“我知道。”伏双拔高声音,“可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不探一探,我以后如何宛转你虞姑姑的心。扫晴小鬼,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你虞姑姑和别人跑了,须曼那就没了干娘,没了干娘,她就会伤心,她一伤心,到时候难过的是你啊。今次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你说是也不是?”
祢衡原形是一张描金红纸,不谙世事,脑筋也和鱼一样简单,伏双瞎扯一番,他就被绕在里头,脑筋扭成一团麻线似的想也想不明白了:“伏双大人说的是,祢衡现在就去探一探他。”
“诶,这就对了,我在龙王庙的河边,等你的好消息,子鱼郎的身份不简单,你小心周旋着,别被他知道你是一张破……嗯,一张漂亮的红纸。”
伏双嘴快,险些把“破纸”二字说出来伤人心,好在及时收了嘴,他再次将手在祢衡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三下,似是在给他鼓励。
就这般,祢衡稀里糊涂地来到了美人胭脂铺,看到铺旁摆着雇工的木板,有了主意,假装来这儿打勤劳,顺理成章地就与虞半白打好了关系。
卫赐默默听着,面含怜悯之色,觑了一眼脑袋不灵光的祢衡,说:“雷神大人,如今也和那乖龙一样贱兮兮的。”
苍小七附和:“确实是,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言次间,一抹蓝影从远处走来,卫赐看一眼,收回视线,道:“说曹操,曹操到,你们快把西瓜吃了,一口也别给他留。”
小鹤子和苍小七听到苍迟来了,赶紧把剩下的两块西瓜拿在手中,并在西瓜上留下齿痕,含糊不清道:“啊,曹操来了,快吃快吃。”
“我叫苍迟,不叫曹操,你们几个口齿不清的小鬼头。”苍迟拿着一个竹篮子急匆匆过来,发现桌上没有了西瓜,且在场之人,除了祢衡,就无人偢倸自己。
祢衡手中的西瓜还没吃一口,苍迟咂咂嘴,问:“嗯,你不吃吗?不吃给我吃吧,你是一张纸,吃了西瓜后容易破的,别吃了。”
“龙太子,云霄娘娘给我刷了一层防水的油,沾水也不会破的。”祢衡这么解释,但也把手中的西瓜给了苍迟吃。
他是须曼那的亲爹爹,祢衡更不敢拒绝。
苍迟接过,也不道谢,张嘴就咬上一口。
“苍迟哥哥你不要脸。”小鹤子嫌弃地说了一句,如今连祢衡的西瓜都要抢来吃了。
冰凉的西瓜冰凉胸次,苍迟吃得酣,不在乎小鹤子的骂言骂语,笑回:“我不要脸,好过你没有杨柳细。”
小鹤子一抹湿润的嘴唇,反驳:“你皮松,你不行雨,你性子粗糙,你揣奸把滑,我送个表徳与你——大歪龙。”
苍迟抚额轻笑:“你胖,你贪嘴,你到处拖狗皮,我送个表徳与你——胖头鱼。”
鹤子气得牙痒痒的:“业相的月儿不疾落,贱兮兮的歪龙没鏊头。”
“没梁的桶儿不能提,有头的胖头鱼打鸡窝。”苍迟脆快回语。
“我胖又如何,稜生骨怎支得腰骨肉,哪似你饿做精皮,走一步路都没气力。”
“啊,饿做精皮,但我骨子坚,能飞也能跳。”苍迟今日心情不错,语气轻轻,回答得不凉不酸的,只有小鹤子一人气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