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走后,梁大仙一拍脑门儿,说,灵生啊你也太实诚了,总为别人着想,吃亏的就是你自个儿!
顾灵生觉着师父说的没错,他决定痛改前非。
——没曾想遇着尹馥又一夜回到解放前。
顾灵生随便在梁大仙桌上捎了串珠子。
根本没有什么五十、八十、一百之分,这些小珠子的成本一毛一样,不过几毛钱一颗。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夫妻俩掏了无数张毛票和无数粒硬币,终于凑到了八十。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梁大仙将那些票子揣进口袋,说:“哎对了,你俩最好在三月廿一干那事儿,那天啊,灵。”
坑蒙拐骗一大圈儿,这才说到点子上。
夫妻俩应着,高高兴兴走了。
顾灵生问:“师父,您还这样,不怕那伙人又来揍吗。”
“我哪样了?”梁大仙用刚摸过烟和钱的手指捻了两粒炒花生扔嘴里,“你就说他俩三月廿一能不能怀上吧。”
能,顾灵生看得见。可这也和转运珠没半毛钱关系啊。但顾灵生不多说,他一向不喜与人争辩,不喜管别人的事儿——包括他亲爱的师父。
他记得今儿来,为的是自己。
“师父,有事请教。”顾灵生说得郑重其事。
梁大仙不在意的模样,仍嚼着花生米,含糊“嗯”一声。
顾灵生直接问了:“师父,我和尹馥谁会死?”
“咳咳——”梁大仙一粒花生米卡在喉咙。
顾灵生体恤地上前拍了拍他师父的背,又帮他拧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盖子,水递到他嘴边。
梁大仙接过,喝。
体恤地等他师父咽下那口水,顾灵生又问:“哪条线是我死他活的?有法子能让我们不偏不倚走这条在线去么?”
“咳——”继花生米之后,梁大仙差点儿又被枸杞噎到。
“您老别给我说买转运珠。”
梁大仙想明白了,不关花生米和枸杞的事儿,他是被这破徒弟的执念噎死的。
“你看你,又实诚了。”梁大仙终于缓过气来,“人固有一死,或今儿死,或明儿死,你看了这么些人的命,知道命运无常,还这样谨小慎微地活着干啥?从前我劝你不要陷太深,可你既然已经陷进去了,那就不疯魔不成活嘛!”
顾灵生跟没听到他的劝说似的,又问:“有没有我跟他在一块儿,快活个几年,然后我投河自尽,或者卧轨自杀——反正就是,我死了他就不用死了,有没有这样的线?”
梁大仙瞧他,他还是头一次在这看什么都无所谓的徒弟身上,瞧见一份执着与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