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睡醒时正好太阳落山,夕阳从未合拢的窗帘缝间渗进来,落日熔金,一切都笼罩在一片堪称虚幻的光线中,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杜恒熙躺在柔软的鸭绒枕头上发了会呆,他的睡眠质量一贯不好,能这样完整的睡两个小时已很难得。
而且他刚刚还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香甜的美梦,让他心里现在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温情。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发烧,那日刚喝了药,满嘴苦涩,靠在床头昏昏沉沉,幼年的金似鸿却像鸭子一样凑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聒噪至极,嚷嚷着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杂耍表演。
他觉得吵闹厌烦,又气恼金似鸿这样精力充沛,活泼健康,更衬得自己衰弱无力,十分不堪,越发不想听他说话。
可金似鸿刚洗过澡穿着短衫短裤,露在外头的肌肤冰冰凉凉,和他挤在一张床上,像天然的冰袋,抱着实在舒服,让他舍不得把人推下床去。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他顶着昏沉的脑袋,凭借模糊的视野,摸索着从旁边抓起枕头一把按在了金似鸿的脸上,用了大力,把他压进床褥里,嘶哑着声音说,“闭嘴!”
这一下果然安静了,房间里杳然无声,只是一下从吵闹过渡到如此的安静,又显得有些诡异。
诡异到杜恒熙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劲使大了把人给捂死了。
勉强挣开被汗水粘连的睫毛,杜恒熙低头朝身下看去,看到从枕头的上缘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灵活地四下转动着,最后定在自己脸上不动了。
他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你看,这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杜恒熙松开手,吐出一口气,往旁边一翻身,精疲力尽地仰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刚刚那个大动作实在是耗尽了他的力气。
只一个人安静了片刻,他就感觉一具冰凉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小小的手臂环过他的腰,把他揽进怀里。
那胸膛单薄贫瘠,隔着薄薄一层皮肤能听到一颗小心脏正清晰地跳动着。
“你是不是很难受?”语调试探着。
杜恒熙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又是句废话。
他疲倦地翻身把滚烫的侧脸靠上去,闭上眼睛,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鼻子抽动着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令人放松的味道。
金似鸿每次来他这里都会先仔仔细细地用凉水冲个澡,换上新衣服,因此身上永远都是清爽干净的,有淡淡的香皂的味道,让杜恒熙很喜欢。
杜恒熙甚至还觉得他身上带着外头的阳光和空气,让自己这间终日不通风的公寓都变得好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