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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避!”
一浑厚的声音穿透层层闹市喧嚣,如同一把利剑,劈山斩水一般,将百姓中间劈出一道口子。
百姓自动分列两侧,远眺着一人戴枷入城。
那人仍是军将打扮,一身铠甲并未卸掉。可头发散乱,那额顶挽着的头发松松散散的,仿佛再被人抽一鞭子,便会尽数散开。那些碎发被雨打得湿透,胡乱地贴在脸颊两侧,甚至挡住了大半张脸,可那人眼睛却很亮,亮得发烫。
那人被簇拥在一群兵卒中,枷锁被马牵着,朝着那宫城方向跌跌撞撞地走着。
他的侧脸,被人烙上一个‘叛’字。
那是通敌叛国之人,才配享有的刑罚,黥面一生,耻辱永世。
母亲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父亲拿起手里的石头砸向那人的后背。
一石激起千层浪,菜叶和石头直直地抛向那叛徒的身上,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他们心中的愤怒与害怕全都发泄出来。
裴醉斜倚着许春望的窗沿,看着这喧闹,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却被热气呛得低声咳嗽了两声。
申高阳斯文推门进来,坐在他身旁,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嫌硌手,又收了回来。
“你搞的?”
裴醉眼帘垂着,喝了口茶。
“又不说话?”申高阳手腕一抖,折扇一展,唇角一弯,“以前的裴四哥那么狂,现在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
裴醉抬了抬眉毛:“累。”
申高阳翻了个白眼。
“子昭。”裴醉搁下茶盅,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白眼翻多了,有皱纹了。”
申高阳手里的折扇瞬间落了地。
他用二指撑着自己两个眼角,努力展平眼尾褶皱,颤巍巍地去寻铜镜:“忘归,你骗我的吧。”
“当然。”裴醉看着撅着屁股找镜子的申高阳,支着头笑了。
申高阳这小暴脾气又被点燃了,可面对人高马大的武夫裴世叔,他只能忍气吞声地磨牙。
“我要不是看你孤零零地怪可怜的,我才不来呢。”
“总比你望穿南郊却不得入营强一些。”
“那还不是你不许我去看子奉?!”
“老老实实地掏银子给你大哥就好了,去添什么乱?”
“裴、忘、归!”
裴醉拨开那抖似筛糠的爪子,起身,取走挂在龙门架上的外披,随意挂在肩上。
“我走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
申高阳瞥了一眼窗外的阴沉,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了,不过天快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