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赤凤营的人?’
‘是宁远侯回来了!’
百姓小声嘀咕,可落在李昀耳边,便是滔天巨响。
百余铁骑马蹄长扬,飞溅雪泥,为首一人肩披火红斗篷,在漫天飞雪中,策马向柴口刑场而来。
那人猛地勒了缰绳,马啸长嘶,惊了风雪霜寒。
他侧身下马,一步步走向监斩台,逼近那两位朱色公服监斩官。
‘本侯,奉旨勤王。’
那人声音如霜,凤眸微挑,压着眉眼间的愠怒,铠甲不沾冰雪,却被鲜血浸得湿透。
他拿出袖口中染了血的金牌,望向李昀单薄的身躯,眼中皆是痛意。
‘奉陛下圣谕,暂收梁王归牢,择日再审。’
李昀隔着风雪,与裴醉遥遥相望。
赤凤营与兰泞一战打了一个多月,边关早就快守不住了,哪里还能腾出人手,回承启勤王?
魏言一身八爪蟒袍,笑着朝裴醉行礼:‘侯爷,臣等谨遵圣谕。’
孙厚弘身体冰凉。
若梁王罪名不成,那他今日所作所为,岂不是在天家头上动土?
‘孙尚书。’裴醉引弓,凤眸微眯,箭头寒光映日光,‘你聋了?’
孙厚弘咬牙,抬手称‘是’。
‘起来。堂堂梁王,跪天跪地跪君王,怎可跪堂下臣?’裴醉大步走向李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朝监斩官两人冷道,‘罪名尚未定,若有欺辱不尊王爷者,本侯,决不轻饶。’
李昀眩晕着趴在裴醉的肩上,鼻尖冻得通红,轻声道:‘河安呢?’
‘你不必管。’裴醉转身,替他小心擦去唇边血迹,‘外面风雪大,你先回牢里休息,其他事情,有为兄在。’
李昀微微点头,心口死命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泄了,呼吸一滞,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失了力气,身体瘫软地向前栽倒。
他双耳嗡嗡作响,朦胧间,仿佛觉得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
‘忘归。’
他轻声喊道。
无人回应。
‘忘归。’
李昀的视线模糊一片,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离他远去。
他一个人站在风雪中,不知该去向何方。
‘忘归?’
远远地,看到一人,身披绛紫大氅,坐在太师椅上慵懒地笑着指点江山,可却在无人时,独自捂着胸口的伤,疼得浑身发抖。
李昀拼命朝他跑过去,可仿佛隔了天地,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靠近那人半分。
那人唇边的血迹蜿蜒,沿着削瘦硬朗的下颌坠落,鲜红星点散落在鹅绒冬雪里,如落梅碎瓣,触目惊心。
李昀跑得太急,整个人都摔在雪里,又疼又冷,身体僵硬,骨缝冒着寒气,连动一下都痛苦到极点。
那人踉跄起身,笑意温暖,转身就要消失在风雪深处。
‘不许走!’
李昀怒意丛生,本是瘫软的四肢,忽得就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