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唐坰以为自己抓住了明远的痛处,因而洋洋自得。
他们御史从来都是“风闻奏事”,有疑点就提出,从来不考虑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这时,陈绎望着明远开口:“看来有必要联系一下令尊了。”
明远面色不变,心里却很明白:明高义肯定是联系不上的,但他收到的那些巨款,必然将有个解释——而这个解释,该将由试验方给出才对。
正想着,忽听外面衙役来报,史尚求见。
“明郎君,明郎君——”
史尚快步赶来,身后跟随着一名身穿绸布直裰的中年人。
将近五月,艳阳高照。史尚显然是在外奔忙了好一阵,现在他鬓边的那朵玉绣球都被晒得微微卷起了边,不复刚刚采撷时那般鲜亮。
他快步迈进开封府的内衙,见到明远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面色如常,便欣慰一笑,同时向上面坐着的陈绎拱手行礼:“启禀陈府尹,好巧不巧,杭州来了一名管事,想要求见明郎君,听说开封府正在查问此事,便匆忙赶来。”
“他能为我家小郎君作证。”
明远听见这话,嘴角微微扬起。
旁人都以为明远自觉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因此面露愉悦。
其实明远是在想:呵……这试验方终于肯出面了。
跟随史尚来到开封府堂上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自称姓靳,杭州人士,说话咬字有一股明显的南方口音。
“小人自杭州来,听闻我家东主的亲生爱子被开封府召来问话,又说是与小人的东主有关,小人便匆匆赶来。府尹有话请问,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靳管事拱起双手,深深一躬到底。
陈绎便将明高义在南方的情形仔细询问了一遍。
靳管事所答的和明远所想象的差不多,他只说,明高义此人经商多年,所得颇丰。但是他不欲太过高调,因此将绝大多数产业都挂在他人名下,并延请掌柜和管事打理,对外从不说明高义的名字。
“果然谨慎!”
陈绎拈着胡子评价。
明远看了这位开封府尹一眼,心里清楚,不需要再派人去杭州查证,陈绎已经将明远这边的说辞相信了九成九。
靳管事又答,去年六七月间,他确实见证了东主名下的各家产业调出一些资产,兑换成茶引,并托人带去汴京。
当时他不清楚,现在才晓得,原来东主是为了支持小郎君在汴京收购一座酒楼。
这靳管事提起“酒楼”二字,随随便便的,仿佛根本没把汴京所瞩目的七十二家正店当一回事。
开封府堂上众人可能觉得这靳管事见惯了大生意,一点都不在意。
但明远猜想这靳管事许是第一次来汴京,根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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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陈绎问过靳管事,唐坰就坐不住了。
他直接走到靳管事面前,大声问:“那最近呢?最近你家东主难道又调动了巨款,从杭州调往汴京?”
唐坰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一根筋,只要他没有完全得到答案,他就会锲而不舍地追问下去。
对于御史来说,这可能是一个必要的品质,但是对于站在开封府内堂,无端检举他人的“吵架王”来说,这可真太讨厌了。
靳管事不晓得这个神气活现的家伙是什么来头,疑惑不已地摇摇头,道:“这个小人不知。没有听说……没有听说东主最近有调集钞引,送往汴京来。”
这下唐坰得意了,自以为抓住了明远的把柄。
他一转身,便向开封府尹大声道:“陈端明,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子或许扑买长庆楼是靠了真金白银,但即将修建的‘山阳-汴京公路’却是空口白牙,以此游说新党,骗取介甫相公的信任,妄图借此机会浑水摸鱼地推出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