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旁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几乎全是小时候姜宜的东西。
有他小时候万圣节用过的南瓜小鬼头套,有他送给陆黎的烫伤药膏。烫伤药膏只用了一点,几只用过的铅笔盒和小兔子橡皮擦。
南瓜小鬼头套旁还放着一个敞开的木盒匣子,几张纸和一沓贺卡整整齐齐地放在匣子里。
第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姜宜两个中文大字,那是小时候的arno学会写的第一个中文名字。
那时候的arno八岁。
姜宜不知怎么地,就弯起了唇,他伸出手,拿起一沓厚厚的贺卡,低头看着他们小时候写的新年贺卡。
arno的愿望永远都是姜宜跟他天下第一好。
每一张贺卡的最后,他总是要分外郑重地强调这句话。
甚至还有一次新年贺卡,他偷偷在姜宜的贺卡上歪歪扭扭地加上了这句话。
那时候的arno九岁。
姜宜靠在储物柜门上,笑了起来。
玻璃窗的窗帘浮动,清亮如水的阳光挥洒进来,投下不规则光斑阴影。
直到翻开看到最后一张贺卡,姜宜下意识怔在原地。
那张陈旧贺卡上的笔迹稚嫩,一笔一划写很认真,是小时候的arno在万圣节送出去的一张贺卡。
但那年他们没能一起扮演小鬼交换礼物。
arno早早就写好了万圣节贺卡,于是到了第二年也没能给他,最终销声匿迹,安静地和那沓新年贺卡躺在一起。
陈旧贺卡里的arno只写了一句话:万圣节快乐。
但是开头却让姜宜愣怔了很久。
玻璃窗外夏风骤动,窗帘鼓起浮动,沙发上敞开的书页哗哗晃动,盛夏的阳光缱绻而温柔地洒下来,亮堂堂地照亮贺卡开头的那几个字。
致arno最喜欢的洋娃娃。
万圣节快乐。
忽然,回忆中的过往刹那间像是飞速倒转的录像带,一帧一帧地往回倒转,四周的一切声音如同潮水一般缓慢退散,只剩下漫长岁月中有迹可循的爱意。
记忆里,那个被打得颧骨和唇角泛青的金发男生懒洋洋地低头望着他,跟他像是开玩笑,浅蓝色的眸子却很认真。
――“为什么被打?因为跟他们说了我喜欢的人。”
――“喏,洋娃娃。”
――“从小看着他长大。”
――“为什么喜欢?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一直都很喜欢。”
……
少年人的爱意隐晦到快满出来,借着真真假假的玩笑说出了口。
原来很早很早就已经说了。
原来十岁的arno就已经想告诉他。
姜宜站在原地,握着贺卡,看着陈旧贺卡在阳光下开头泛着珍珠一般柔和的色泽。
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怔然转头,看到十七岁的陆黎套了一件短袖,站在卧室门前,逆着光影,歪头问他怎么了。
压力大?
姜宜有点迟疑,他望着陆黎那张硬邦邦的脸,有点搞不懂陆黎为什么会压力大。
但可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