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爱她?”我按住喉上的红宝石颈饰,“女人为什么不能爱女人?你可以爱上一个短短相识不到两年的女人,为什么我不能爱她?”
我说:“一个随时会背叛你的丈夫,和一个永远忠诚于你的挚友。谁会爱前者,谁会爱后者?我又为什么不能爱后者?”
“别急着否认我,希恩。”恶意仿佛毒汁在我喉间发酵,我盯着他,像条嘶嘶冷笑的毒蛇,“你害怕自己的名誉因我而玷污。为什么不叫侍从来送鞋呢?你还有什么非要单独见我的理由吗?即便躲躲藏藏也要来警告我,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不是!”希恩突然拔高声调,“伊莉丝,你知道自己在——”
突然他猛地打住话头,眼神涣散了几秒,旋即恢复正常。这变化来得极快,迅速到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他低下头,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丢出大脑。
等再抬起头来,希恩的眼神已然复杂。他唇抿起又微动,想说什么却咽下去。最后只低低地说出一句:“你变了太多。”
是啊,在他记忆里,我绝不会是一个光脚穿着湿裙子站在风里,还歇斯里地朝他大喊的女人。
永远温柔、顺从,端庄地跟在他或者他母亲的身后。
我嘲讽一笑,站直起身来,说:“因为从前我爱你,希恩。我爱你,所以努力把自己切成最适合你的形状。可是现在我不想继续当一件你趁手舒适的家具了。”
说罢,我牵起裙摆,对他潦草屈膝一行礼。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说,“对了,我还没感谢你。多谢你没有死在战场上,否则我还没结婚就得背上寡妇的名号,很影响后续婚姻缔结。”
丢下最后一句,我干脆利落地转身,抬脚就走。
我宁愿躲在树丛的遮掩里回到室内,就算双脚被树根碎石划得满是伤,也绝不穿他拿来的鞋!
然而比起脚先踩上粗糙的地面,我的手肘先撞上了一堵厚实的人墙。
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小臂。在我猝不及防之间,已经扶稳了险些失去平衡的我。
浓郁的晚香玉芬芳汹涌而来,眨眼包围了我。
我呼吸一滞。
碍于身高差距,我的视野里盈满了漆黑的衣料颜色,是对方穿的外氅。
来人很高,力气奇大。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攥住我的小臂,轻松把持住我的身体平衡。
我缓缓抬起头。
果然是那个人。
寻寻觅觅皆不见,竟然此时突然自己出现在我的眼前。
王宫新晋的话题人物、第一次遇见就给我强烈熟悉感、总是把自己包裹得格外严密的艾福隆德子爵。
他还是神秘地穿着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只露出苍白削尖的下颌。但是从身形轮廓就能看得出来高大又挺拔。
他出现得还无声无息,连脚步声都没有。幽魂般猛地出现在我身后,害得我差点就撞上去,吓了我一跳。
他在盈满空气的晚香玉浓香里俯下身来,对着我的耳畔低语:
“小心。”
声音仿佛被放在抽屉里的古老丝绸,历经时光,依旧丝滑细腻。
最关键是,他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双红色锦缎鞋。
他抬起下颌,似乎在寻找哪里可以坐下的地方。因为他的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阴影里,外人只能从大致动作来猜测他的意图。
事实也正如所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