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三十五年十月十一。
棠溪下了一场雨。
对于这座比小镇鱼龙镇也大不了太多的小城来说,一场雨往往可以让街巷上变得很安静,很清冷。
李子冀走在棠溪的街上,他的手里撑着一把伞,细雨顺着伞面柔柔的流淌,墙上长着青苔。
这里的建筑似乎都已经很多年了,小城本就是如此,不繁华,不热闹,带着老年间的痕迹支撑到如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带着陈旧的味道,街头的老店,巷尾的青苔和裂痕。
天底下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城,有的人生下来就想逃离,有的人做梦都想要回来。
落雨冲刷着树根和杂草,李子冀漫步在着尘埃被压下的味道里,手里那把伞伴随着走街串巷的风来回摇晃。
雨没有洒在身上。
这样的小城总能给人带来宁静,李子冀在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陈逸之已经从庆苍回来了,在经过一段拉锯战后庆苍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并且庆苍国君亲自书信送去了长安城为圣朝赔礼致歉。
一切好像都已经结束了。
李子冀在庆苍国内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失去了钱步多,他获得了能力更强,潜伏更深的左相吕玄,这当然是值得的,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棋,从答应庆苍使节来到磨铁城的那一刻开始,李子冀就已经为这步棋做准备。
明面上的永远不是最可怕的,暗地里才是最致命的。
只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墨影竟然同时将手插到了圣朝内部,他实在想不明白就连察查司都没有查出长史孙林异教的身份,为什么墨影会这么清楚。
岐山郡丞现在成了后党的人,这无疑为后党增添了一份不小的助力。
异教有人潜藏在圣朝各处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墨影也不可能和异教的人合作联手,那么会是谁呢?
李子冀想到了梨树下那袭青裙,也想到了站在北海巨人肩膀上的君上。
只不过这件事情注定是想不出来结果的。
雨似乎稍大了些。
李子冀微微低眸,走完了棠溪最长的一条街,路过了一棵挂满了灯笼的枯树,前面是一条河,不算宽,潺潺流水清澈流淌过整个棠溪。
这里的人要多一些,两岸和石桥上有人散步,有人看雨。
桥头两侧还有晒秋的人家,许是人还没有回来,推开的窗前木杆上摆着的红椒和谷粒已经被雨淋了个透彻。
微老的建筑带着强色的民俗风格,尤其是此刻还下着一场小雨,想必无论是谁来到这小桥流水之间都会驻足观望不愿离去,只不过李子冀并没有看四周。
没有去看潺潺流水,没有去看枯树红灯,没有去看两岸烟雨。
他只是在看着面前这座石桥,石桥下爬满了青苔,石桥上站着一个穿着花布裙子的姑娘,她的头发很长,束在身后直到小腿。
她也撑着一把伞,天生凌厉的眉眼也在看着李子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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