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位顾老爷,可是京师顾相的次子。今个儿是为了老夫人的寿辰,特意从老家赶来。”
“若是……”黛玉欲言又止道,“相公直接托人来后院找我,我们一起散散步就是。”
柳湘莲看在眼里,哼了一声。只陪着自家老爷默默坐下,一副不肯多言的样子。陈恒瞧出他的不开心,也没多管他。一双眼睛,在宾客的脸上游走。
这是何方浑神啊,你就是过江龙,到了此处也被给我惹祸啊。店家以为他跟陈恒等人是一道,忙把到手的银子又丢出来,直接喝道:“走,快走。别给我惹祸,我还有一家老小照顾,求求几位爷爷开恩,放过小人吧。”
“是那个姓陈的县令。”
像陈恒这等穿着的人,一看身上就没几个大钱。徒步走来的派头,连门口的龟奴也是轻视许多,压根没有招待的意思。
“京师顾家——顾老爷至————”
陈恒转头,对着并行的男人问道:“老哥怎么称呼?”
“是极是极,正是扬州人士。听闻最近金陵城热闹的很,才带着自家兄弟来看看。”陈恒笑答。
顺着他的指尖方向,陈恒和柳湘莲往灯火阑珊处看。只见各家店铺、小贩,错中有序,依照长长的沿河街道布设。偶尔有小舟划到近前,对着店家吆喝着楼中贵客的吃食,生意很是红火。
“柳二郎。”柳湘莲随意报了个名讳,他听出对方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士,便替陈恒发问道,“茅大哥,是来金陵游玩的?”
“不然怎么是咱金陵呢。”店家来到陈恒这桌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语气中带着些许羡慕道,“车速越快,越代表来的客人,背景深厚。不好轻易得罪……”
甄府前后经过三次扩建,当年太上皇下江南游玩时,曾四次住在甄家。光是这份殊荣,就让每个登门的客人,深切感觉到甄府的气派。
他这边瞧着过瘾,后头的甄锡那边,也得知陈恒抵达的消息。他此时正跟贾琏说着家常,将禀告的下人挥退,甄锡就对面前的贾琏道:“表兄,要不随我一道去见见他?”
“哈。”陈恒不禁莞尔一笑,直接领着柳湘莲继续渡步。许是走累了,半道上他们找了个僻静小摊,见店家是个爽利的中年男人,一看话就不少。陈恒直接进去找了个位置,又叫上些茶点、瓜果。
店家错以为陈恒在嘴硬,忙直接笑道:“这话我可不信。我在这条街上摆了十年摊,街上什么情况,我心里最有数。两位客人连马车都没有,楼里的东家必然懒得搭理伱们。”
陈恒听到此话,心中已经有数。出门在外,没必要因为一些面子,委屈自家媳妇。他朝着柳湘莲看了一眼,后者忙把请帖拿出来。掌柜接过一看,脸上的笑容更甚,直接呼道:“王二,王二,快来引贵客到二楼上房。”
陈恒闻言一惊,当即道:“掌柜是说,此次甄家的客人,都有这等待遇?”
“是谁?”马银听出甄宝玉的喜色。
陈恒闻言,是真的有些惊奇。直接笑问:“这其中有何区别吗?”
陈恒只好笑着点头,故作失落道:“确实如此,早知今日的排场,我白天就该去车行租一辆马车才行。”
…………
今日甄家满座,能来的人,多少都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些人际关系,不好好看一看,实在可惜啊。
“好好好。”贾琏答应的很是迅速。只要别去寻陈恒的晦气,甄锡干什么他都愿意。前者是他表妹夫,打断骨头连着筋。对方敢下令斩薛蟠,自己却没那个本事,敢让文官妹夫吃瘪。
“客人说笑了,开门做生意,哪会有把客人往外头赶得道理。”富态的掌柜留了些口风,又解释道,“只是这几日全城的客栈上房,都给甄家包圆了。客人想要住,怕是找不到更好的房间。”
进到闹市,满街红袖飞舞。一水的姑娘,扬着手帕呼客。南来北往的客人,说不准就被某位佳人勾走魂魄,兴致勃发的走入楼中。
待到这几个人走后,甄家下人才继续带着陈。柳二人前进。
这……这……这话,实在叫人听着胆颤心惊。陈恒沉声问道:“此地的官府,不管吗?”
柳湘莲一听,心头一阵火起,正要追上寻对方个不痛快。他在京师时,也是在街头跟勋贵子弟摔打出来的人物,岂会不知这些人的秉性。
这番前倨后恭的懊恼之言,陈恒知道此地是呆不了了。没办法,他只好拉着柳湘莲起身,朝着街头渡步。可有了刚刚一遭,附近的店家见到他们,无不低下头假装忙事。深怕这三个煞星,坐到自家摊位上。
听出贾琏口中的怯意,甄锡不置可否的笑笑。一个七品县令,纵然陛下赏识又如何?今日的场面,就是知州来了,也得坐在外头。唯有四品知府以上的高官,才够资格随皇亲国戚入内。
“我也承了客人的礼,再给你们指点几句。”店家沉吟片刻,“在咱们金陵,要想太太平平过日子。离马车远些,家中妻女少出门,见到衣着绮罗的年轻人,更是有多远跑多远。”
薛蟠闻言,脸色大变,目露惊恐。甄宝玉身侧的贾宝玉神色一喜,几乎就要起身往后头奔去。
说话的间隙,下人已经将两人引到堂下。此处的位置离堂内的主场,不远不近。算不得失礼,亦算不得优待。
陈恒看出对方的担忧,只好含笑继续点头。他知道黛玉是担心自己受委屈,不过这些事,真要发生也没必要细究。
“也罢,那就请表兄随我一道去陪陪顾公子、驸马爷他们。”
一个长相粗狂的黑衣壮汉,不知何时来的。才从阴影处走出来,就说着让店家直皱眉的话语。